風語小說 > 慚愧慚愧,小爺天生富貴 > 第1006章 同袍
  鐵晨被捆上了,不哭不鬧,不吵不嚷,不過那逼嘴也不閑著,被捆好扔進了馬車后就扯著嗓門叫,叫當年文勇為老八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為老八擋了多少次刀,多少支箭,死的又有多慘。

  喊著喊著,笑了。

  笑著笑著,哭了。

  哭著哭著,累了。

  累了后的鐵晨又如同魔障一般喃喃自語著,回憶著,痛苦著,被折磨著。

  生無可戀,不過如此。

  舒化問了一個極為尖銳的問題,既然你如此悲傷如此悲哀的活著,為什么還要活?

  鐵晨的回答令無數人心中一痛,他活著,是為了羞辱天子,他活一日,就代表天子想起他就會覺得無地自容,這就是他的復仇,為文勇復仇。

  直到有一天,無地自容的天子會宰了他,當他死去的那一日,復仇算是完成了,因為他真的揭下了天子“偽善”的面具。

  這便是袍澤之情,不從軍,不在軍中,不與同袍上陣,永遠無法理解,沙場上的刀光劍影,你一道疤,我一道痕,你報著我,我護著你,血濃于水。

  文勇救過鐵晨,不知多少次。

  鐵晨救過文勇,也不知多少次。

  二人之間的情義,并不比周恪對文勇少上多少,區別只是鐵晨可以將情緒表現出來,老八,只能將一切都藏在心里,強忍住淚水,只能回憶,不能流淚,只能痛苦,不能表達。

  “舒化!”

  韓佑將腦袋伸出了車窗:“現在開始,你來看著他,寸步不離。”

  舒化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滿面不情愿的說了“是”。

  “或許這位鐵將軍心中也知曉。”

  司空昭望著韓佑,幽幽的說道:“文將軍之死并不能怪罪到陛下頭上。”

  “叫什么鐵將軍,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他算個屁的將軍。”

  “好,那便稱呼晨公子吧。”

  司空昭將水囊遞給有些上火導致口干舌燥的韓佑:“當人們失去至親至愛時,總要有個依靠,愛著的,恨著的,愛也好,恨也罷,都可以支撐著自己活下去,愛的,會更加珍惜所愛的,恨的,便會毫無來由的更加恨著。”

  韓佑面露若有所思之色,司空昭繼續說道:“就如同爹爹,愛的熾烈,恨的熾烈,娘親去世后,爹便將所有的愛灌注到夫君的身上,待有一日,帶著恨如了京中,將怒火傾瀉到了前朝那些該死之人的身上,對嗎。”

  “你是說,這位晨公子也知道恨陛下也是毫無來由的?”

  “不知,只是覺著應有隱情。”

  司空昭看向車外心事重重的陸百川:“陸將軍,敢問當年關于鐵晨之事,是否還有其他隱情?”

  “隱情?”

  陸百川搖了搖頭:“沒什么隱情吧,陛下麾下最為能征善戰只有三人,文勇、鐵晨、我,文勇被派去了北地,我在京中,晨公子統領兵力最少,只有步卒四千,騎卒一千,前往了南地…”

  說到這里,陸百川神色突變,似是想起來什么似的,沖著駕車的周統說道:“當年我聽文武說陛下原本是要鐵晨去北地的,鐵晨最擅以少勝多,兵力本就不足,陛下應有此意,為何后來去的文勇?”

  “不知,不過好像是有這個事。”

  周統一天天也稀里糊涂的,想了半天,雙眼露出了清澈的愚蠢:“對,是這樣的,那時鬼知曉北地世家是否會集結大軍前往京中,文勇擅惡戰,晨公子擅以少勝多,父皇好似是尋一眾兄弟們商議了許久,最后也不知是怎地了就定下了文勇前往北地。”

  “就是說,原本應該去北地的是鐵晨,而不是文將軍?”

  韓佑大致上是懂了,就如司空昭所說,鐵晨恨的不是天子,恨的更多的反而是自己,如果當年去北地的是鐵晨,死的就是鐵晨,而非文勇了。

  “是如此的。”

  一個身穿白衣之人騎著馬接近了車廂,唐清楓面色復雜的說道:“鐵晨出身嶺中,便是南關都聽聞過大名,可謂年少成名,陛下奪大寶時,鐵晨帶領了區區五千人便占了足有兩萬人兵力的崆城,一夜之間便占了,那時南關軍伍并不知京中之事,不少兄弟都在討論,誰也不知這位鐵將軍究竟是何意,本帥便去了崆城詢問。”

  一群人著實沒想到,唐清楓竟然還見過鐵晨。

  小唐嘆了口氣:“鐵晨言,陛下欲撥亂反正,怕南地世家圖摸不軌便將他派遣到了崆城地界以應萬變,本帥對他說,南關只御外敵,倘若他是亂臣賊子,本帥不介意親自帶兵宰了他們。”

  頓了頓,小唐看向前方的馬車,繼續說道:“鐵晨何等的狂傲,說本帥運氣好,遇了他,若是來的是游擊將軍文勇的話,本帥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言談之中也看出鐵晨心中有恨,如今再看,當初應前往南地應是文勇,而非他鐵晨。”

  韓佑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軍營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這里,會將平常互看不順眼的人,到了戰場上變成互相依靠,互相以性命相互,會將并非同姓的人們變成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

  打心眼里,韓佑是敬重鐵晨的,一位出自書香世家當地豪族的世家子,自幼喜讀兵法,年少成名,卻自愿成了丘八,成了不受待見的軍伍。

  因為一個賭約,上了一條賊船,自此,生死不渝。

  奈何,最為敬重之人戰死沙場。

  馬革裹尸本是宿命,鐵晨過不去的坎兒是因為文勇本不應死,可他又為了周恪爭皇權必須死戰,必須戰死,最終,只能怪罪天子周恪,更多的,或許也是責怪自己當初在大帳之中被文勇說服。

  事實正是如此,原本老八安排的是鐵晨前往北地,鐵晨善以少勝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文勇則是人如其名,打的是一個“勇”字,或者說是“莽”字,正是因為莽,因為勇,為了老八的皇權大位,戰死沙場。

  “加速行軍。”

  韓佑用水囊里的清水漱了漱口,不再去想這些根本想不明白的事,翻開名冊。

  “下一站臦縣,隊伍停在官道就行,周統帶一百人前往臦縣將臦縣知縣綁回來。”

  說完后,韓佑將腦袋伸出車窗外,朝著后面喊道:“有沒有想當知縣的,當三年,不禍害百姓,回京之后官升一品?”

  二期新卒皆是面露猶豫之色,好多根本沒官職的公子哥們倒是動心了,但是又有些患得患失,萬一去東海之后更大的機遇呢?

  見到沒人吭聲,韓佑又喊道:“臦縣縣府中的屬官與文吏都很有能力,到了之后只要不瞎指揮就不會出現問題,出了問題給山莊寫信,北門御庸會派人過去輔佐,沒人去嗎?”

  司空昭啞然失笑,覺得韓佑太過兒戲了。

  實則不然,臦縣的情況太特殊了,四面環山,和世外桃源似的,百姓安居樂意生活在此地怡然自得,韓佑之所以看重這位臦縣,正是因為這家伙也出身東海,當年還是個副將,在舟師擔任過校尉,向朝廷檢舉揭發了舟師將領們才被打壓,后又近乎與發配一般到了臦縣成了小小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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