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大老黃低估了自己的“惡名”，也高估了朝臣的膽量。
黃有為在大殿之中杵了半天，愣是沒人出來。
大老黃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朝堂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這一屆的文臣都這么拉的嗎？
大老黃想多了，不是文臣拉，是三省制之后大家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
前朝的時候百官之首只有一個尚書令，尚書省里面各方勢力都有，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最多丟個人，怎么都能圓回來。
現在可不同了，現在朝堂都他娘的沒人權了，三省制，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理論上來講如果天子看一個人不是很順眼，甚至不需要這個人有什么過錯，直接走流程了，中書省提議，門下省復核，尚書省執行。
當然，這是理論，畢竟過完年后還沒有哪個朝臣以身試法，大家也都不知道門下省的侍中趙泰是不是徹底上了老八的賊船。
本身大家還沒了解新的規則，加上炸裂界的炸裂者大老黃還跳出來，根本無人表態。
“無膽鼠輩。”
大老黃嘀咕了一聲，見到沒人上當，退回去了。
談不上有沒有膽子，只能說文臣們越來越聰明了。
他們是想搞韓佑不假，問題是這種級別的“搞”，就沒有說友誼賽的，要么成，要么失敗，肯定得有一個方徹底完蛋，不做好萬全準備有著萬無一失的計劃，誰會用命博，犯不上的事。
龍椅上的老八也挺失望的，他也學韓佑準備了個小冊子，都是興德二年要搞的人，其中出自東海世家的官員占六到七成。
大殿之中就剩下了個齊叔平了，面色一變再變，他還以為自己出頭后多多少少會跳出來一些人，結果連一個都沒有。
無膽鼠輩，齊叔平給出了和大老黃相同的評價。
“陛下，臣…”
沒等齊叔平說完，天子大手一揮：“散朝！”
老八很失望，因為他不想整齊叔平，事實上他希望朝堂上有著更多齊叔平這樣的直臣。
不過現在為時尚早，齊叔平到底直不直，還要在觀望一段時間，人會隨著環境與閱歷的增加而改變，以前在東海他很直，現在來到京中，接觸那么多詭計多端的朝臣，說不定慢慢也就彎了。
觀察總得要人活著才能觀察，老八起身離去前在文武的耳邊交代了幾句。
待天子離開后，群臣也開始出殿，文武跑到了大老黃的身邊，低聲開了口。
“黃大人，陛下說齊大人先留著，不過陛下也說了，不想再見他中傷韓統領。”
“知曉了。”
黃有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如今大老黃也算是徹底站在了天子這邊的陣營，君臣之間也不用拐彎抹角了。
天子了解大老黃，今天齊叔平針對韓佑，錢寂、孫守廷、周正懷、徐文錦、司徒羽、陳永志、吳定弼等人未必會動手，畢竟韓佑未傷分毫，可嘴急心又狠更怕麻煩的黃有為百分之百會出手，沒準明天上朝的時候就沒了齊叔平這人兒了。
文武這話也很有意思，不讓黃有為動齊叔平，但是吧，還不想再看齊叔平繼續找死去彈劾韓佑。
不動齊叔平，好辦，不動就不動唄。
但是在不動他的前提下，還讓這家伙老實下來，這個難度系數就很高了，對黃有為這份工作很有難度挑戰。
不動，還得讓齊叔平不動。
這就等于對方一動不動，自己還得叫一樣，完全沒可能的事。
可這根本難不倒黃有為，大約思考了那么一…思考都沒思考，黃有為背著手走出了太乾殿，故意放慢了腳步，走在齊叔平的身后。
直到快走出皇宮的時候，形單影只的齊叔平終于聽到了背后如影隨形的腳步聲，不由止住步伐轉過身。
“黃侍郎。”
齊叔平的臉上滿是濃濃的戒備之色。
以前不了解黃有為，剛剛大老黃整那一出，嘿，倍兒地道，之后文臣沒人敢出來，也代表這家伙八成是韓佑的黨羽，可能還是個金牌打手。
“本官知道你。”黃有為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東海無親朋，無好友，你彈劾韓統領，是因你獨子齊桐。”
這就是黃有為厲害的地方，他對朝堂上每個上朝的官員都了如指掌，哪怕是剛上任的，甚至是還沒上任準備上任的。
齊叔平沒有否認，也沒什么官場禮儀，面露冷笑：“黃大人有何見教。”
“不要叫本官在朝堂上聽到你的嘴里吐出韓佑二字。”
黃有為笑的依舊溫和，話說的更為霸氣。
齊叔平不怒反笑：“黃侍郎好大的官威，若是下官不從呢。”
“為何不從？”
“公平！”
“何為公平。”
“本官獨自不過是因科舉舞弊便被強征儀刀營，若是單單如此也就罷了，帶去南關，帶出了關，要知曉連南關邊軍都不敢輕易踏出關門一步。”
越是說，齊叔平越是憤怒：“他韓佑憑什么如此跋扈，齊桐本是文弱書生，帶出關作何，帶出關為他韓佑所謂的建功立業就白白丟了性命，他韓佑為何如此霸道，他既敢將我兒帶出關，本官就敢在朝堂上彈劾于他！”
“哦，原來這便是公平。”黃有為笑意漸濃：“韓佑將你獨自帶出關，你便彈劾韓佑，公平，對嗎。”
“不錯，公平。”
“此言差矣，這世道千般事萬般人，只有一樣東西是公平的。”
“何物？”
“性命。”
黃有為整理了一下官袍袖口：“既是生死，本官會寫書信，最晚月余，最早十日，你也會收到一封信。”
“什么意思！”
“信中寫，你兒齊桐私自離營入城去青樓見妓家，碰了強人，身中九刀。”
“你說什么！”齊叔平大怒：“黃有為你威脅本官！”
“大不了本官尋個人投案便是。”
“你…”
黃有為背著手，轉身走了：“記住本官說的話，人命最是公平，誰都會死，若不信，試一試如何。”
走出兩步的黃有為，又站住了，回過頭笑容依舊：“記得本官剛剛說過什么嗎？”
齊叔平閉上眼睛，面容幾近扭曲。
黃有為：“忘了？”
“記…”齊叔平咬牙道：“記得，莫要再在朝堂上提及韓…”
“你又忘了。”
齊叔平低吼道：“莫要再提及他的名字！”
“孺子可教，朝堂大有可為。”
黃有為背著手，就那么離開了。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如同食材，往往最簡單的烹飪方法就可以做出最美味的菜肴。
大老黃太知道這些朝臣們的弱點了，有的人，在乎權，有的人，在乎錢，有的人在乎名聲，也有的人，在乎親族性命。
黃有為懶得說那么多，就一句話，別BB，BB弄死你兒子，你兒子的命沒你想象的那么值錢，就是我一封信的事，明白了嗎，哦，明白了就好，拜拜。
事實上黃有為真的不是很想搭理齊叔平，怕掉智商。
你兒子還在人家手里呢，你去彈劾人家，長腦子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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