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妻子，但從不在他的人生計劃里，自己的任何決定只要明面上好看就夠了，她高不高興，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她并不笨，能夠感覺得到，想要跟他談。
而他拿捏著她眼底的愛意，輕信母親的挑撥，以為自己根本不在意她，輕易將“沒必要”吐出口，去拒絕她、折磨她。
料定了她就算生氣，也不會離開。
可誰想到她把感情收得那么干凈利落，說不給機會就真的不再給，而曾經那些難聽的話，又原封不動地甩到了他的臉上。
冷冰冰的。
那么狠！
他終于明白，她當時有多難過。
“我從前的行為確實傷害到了你，你生氣、怨我，都是應該的！只要你能撒氣，打我罵我，我都受著，不要憋在心里，會傷身子。”
虛偽的關心背后帶著多少真實的狠辣，趙梓瑩早就見識過了，腦子很清醒。
何況，他哪只眼睛看出來自己是在憋著氣？
她是沒有徹底放下，但沒放下是因為他占著的是三郎的身體！
冷淡打斷他：“你要把我的手折斷嗎？”
顧尛下意識低頭，發現自己的手用力到發抖，而她的手因為血液不流通，有些發紫。
猛地收手。
就看到她的手腕上紅了一圈，微微顫抖。
顧尛心疼又害怕，怕她覺得自己是故意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弄疼你的！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趙梓瑩挺生氣的，但還是控制了脾氣，不愿意給他任何情緒。
擋開了他伸上來的手。
“別再碰我！”
一旁的百姓議論紛紛。
雖然男人肯低頭確實是一種態度，但那不是他不顧妻室感受的理由！
何況這是京城，豪門女眷大把，都是有脾氣有底氣的主兒！
“自己力氣多大你不知道？”
“分明就是故意裝不知道，好在人前表演你的深情罷了！”
“自私自利，原諒他才是腦子有病！”
……
趙梓瑩讓自己去聽。
旁人的話，總能讓她保持清醒！
而顧尛，卻仿佛置身海嘯之下。
他想讓所有人都閉嘴，可也知道，這是他自己犯下的錯所帶來的回旋鏢，他只能承受，沒資格發火！
趙梓瑩不再理會他，大步離開。
顧尛想追上去。
被不知何時出現的賀云錚給擋住了腳步。
他的表情是溫潤的，眼神帶著文人獨有的銳利：“顧僉事，你的行為嚴重影響到瑩瑩的正常生活了。不防等你什么時候學會尊重人了，再出現也不遲！”
“她是我妻子！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律法上，你確實還是她的丈夫，但在她心里，你早不是了。”
“你……”
賀云錚微笑間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你當然也可說，她的想法不重要，她高不高興、快不快樂都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反正顧僉事也從未在意過她的心情，踐踏羞辱的事兒做起來得心應手。”
顧尛窒住。
臉色鐵青，心口卻破了個大洞，灌進刺骨冷風。
賀云錚體面頷首，跟上趙梓瑩的腳步，也離開了。
季夫人涼颼颼掃過丈夫：這么喜歡勸人往火坑里跳，是嗎？
季晨：“……”
不是！
我那是知道顧尛本性不壞，看出來他是真心改正了！
我真不是勸人往火坑里跳啊！
夫人！
夫人你聽我說！
季夫人微笑：“回家了，回家聽你慢慢說。”
聽在季晨的耳朵里，又是另一重意思了：季晨，你完了！你看我的狼牙錘，是不是要聽你狡辯吧！
“……”
顧尛！
你小子，害死我了！
***
顧宅。
顧母聽說兒子大庭廣眾跟求趙梓瑩和好，還被無視，氣得跳腳，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眼神兇惡的像是要把人給大卸八塊。
“她怎么敢！怎么敢讓我兒當眾下不來臺！要不是我兒還要她……”
她想痛痛快快的破口大罵一通，但是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硬生生咽下去了。
因為怕暗中的眼線，再給她苦頭吃！
趙梓瑩！
賤貨！
娼婦！
不得死的婊子！
怎么不去死！
當初就不該讓她喘著氣離開趙家的門！
“可恨！”
“欺人太甚！”
顧尛看著她發癲。
懷疑自己從前怎么會信她這般刻薄之人嘴里吐出來的話？
“啊！”
顧母痛呼。
一顆牙從她滿是血的嘴里掉了下來。
她以為自己沒罵出口就不會又是，沒想到對方這樣過分，竟然還敢打她！
可她又拿趙家無可奈何，又恨又怒，突瞪著一雙陰鷙的眼睛死死瞪著庭院。
眼看顧尛無動于衷，更讓她暴怒：“我可真是生了個好兒子，竟眼睜睜看著宵小之輩這般傷害自己的母親嗎？”
顧尛走近她。
神色冷漠。
“當初她說了，婚事可以作廢，是您說要繼續婚事，可借他們趙家的人脈托著顧家的生意！既然知道是人家勢盛，您要我這人家女婿的怎么辦？”
顧母理所當然道：“你是她丈夫，是她的天，教訓她是理所當然！”
顧尛步步緊逼：“她又沒做錯什么，我為什么要教訓她？”
顧母眼皮子一跳：“你干什么！質疑我？還是質問我？”
“您可以這么理解。”顧尛咄咄逼人，“您是我的母親，難道不該盼著我婚姻美滿嗎？為什么不給我理由，一而再挑撥我們夫婦之間的關系？看著我婚姻不幸，您是不是特別得意？”
顧母怎么肯承認！
哪怕曾經她也心虛過！
可她很會安慰自己，趙梓瑩殺她次子，就不配得到幸福！顧尛是她的兒子，就該跟她同仇敵愾！何況男人本就該以為仕途為重，談什么兒女情長，婚姻就是踏腳石，只配拿來利用！
能沾到趙家的便宜，能折磨趙梓瑩，才是最重要，也足夠惡心趙家所有人！
“我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顧尛很厭煩：“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只要您有理，就是豁出這條命我也得給您討回公道！告訴我，她到底做了什么，讓您這么恨她？”
他不再聽話，顧母心臟發顫：“要不是為了你，為了你的仕途，我何至于讓她爬到頭上來作威作福！顧家的生意又怎么會被折騰到這個地步，讓你大哥為此勞心勞力！”
“今日這一切，全都是她和趙家害的！你不去跟他們鬧，在我面前嚷嚷什么！”
她欲蓋彌彰的叫嚷、發瘋，就是拒絕回答。
看著顧尛無動于衷，她裝難受、裝暈。
而她這樣的表現，更讓顧尛意識到，從前的一切挑撥都只是母親在泄私憤！
她根本沒把自己的婚姻和幸福放在心上！
他想，如果不是她的惡意挑撥，或許他早就再次愛上趙梓瑩，那么就算林安氏再次出現，也不會掀起那么大的風波！
可笑！
他的孝心、他的信任，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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