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吃飽喝足后,后背靠在椅子上,雙手十指交叉,一雙眼眸炯炯有神地盯著兒子。
轉瞬之間,一個小毛孩子成長為參天大樹,言行舉止、談吐風聲皆有一番威勢。
不愧是我的崽。
“小安你說的是真的?”尹克勇緩緩回神,仍然難以置信,再次詢問道。
“當然!”周安聳了聳肩,一副輕松模樣。
得到回復后,尹克勇心態更加激動和興奮,一把拉住周安手臂,聲音提高好幾度:“小安謝謝你,我代表全鎮人民感謝你......”
“算了!”在對方尚未感謝完后,周安打斷其感激之詞,擺擺手,“尹伯父你別講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話,我實在受不起。我周安生長于桃花鎮,自當貢獻一份力量。假如你真的覺得不好意思,我就不捐了,免得你受之有愧。”
“去你的!”尹克勇笑罵道,“你小子學壞了。”
“我是為你好。”
“謝謝!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小子欠我一個億。”
“......”
伴隨一系列戲言,酒店二樓歡欣踴躍,氛圍好了起來。
盡管這筆錢并未落入尹克勇口袋,但他對這位晚輩心懷感恩,一個勁拉著周安喝酒,拍了拍其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安,我謝謝你,以后有啥事,伯父拼了老命也得辦到。”
“那正好!”周安嘴角劃出一抹完美弧度,伸出手,一本正經地說道,“借我一個億。”
“你小子油鹽不進是吧?”三番兩次戲弄尹克勇,這位桃花鎮一把手也并非吃素的,一臉嚴肅道,“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
“嘖嘖嘖,翻臉比翻書還快,就不愛和你們這種人聊天,鬧心!”周安滿臉鄙夷,“我提一嘴,錢還在我銀行賬戶里邊。”
頓了下,繼續說道:“再說,你一小鎮鎮高官,幫我啥啊?掏空桃花鎮財務,掏不出幾個子的選手。你侄子我在外面隨便見個人,都比你高幾個檔次。不是我吹,你到魔都打聽,有誰不認識我......”
好吧,周安承認有‘略微’夸張的成分,但他不愿意一晚上聊天內容圍繞著感謝之類的話,并且這些都是他的長輩。
多尷尬的。
不過...倒確實把尹克勇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畢竟隨手捐款一個億的人,人脈關系自然是頂尖的。
聽著晚輩吹牛,忽然間瞥了眼旁邊臉龐有莫名其妙表情的周老師,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忽然間一個光芒劃過深邃腦海,咳嗽一聲,向周老師問道:“老周,你這職位干了多久了?”
“二十幾年了。”周老師一邊回答,一邊緊皺眉頭,補充說道:“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
“尹伯父,你變了啊。”一旁周安打住吹牛,眼神滿是好奇地打量著這位清正廉明的官員,“你老人家輸送利益關系不背人的,有啥事私底下聊,用得著放到臺面嗎?接受吧,違法犯罪;不接受吧,好像不對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能在體制內混下去的,各個都是人精。
尹克勇想法很簡單,桃花鎮白白得到一個億,而并不付出任何東西,心里總是過意不去。
幫不了周安,便把注意打到周老師頭上,并且周老師工作一直認真勤懇,廣受好評,換個崗位是理所當然的、皆大歡喜的,算不上所謂的交易,是為國家選拔更好的人才。
周老師瞬間明白這位領導意圖,直截了當拒絕。
“你老人家別整這些花里胡哨的,哪天給你整進去。”周安繼續道,“周老師一把年紀了,哪有精力和心神去應付新工作,他現在成天思考著如何摸魚擺爛,我建議你給他開除得了。”
拍了拍尹克勇肩膀,沉聲道:“換新工作就算了,要是你實在難以為情,多給周老師放幾天假吧。”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尹克勇轉過頭注視著周安,不緊不慢地說道,“原來在這等我呢。”
“嘿嘿!”周安撓了撓腦袋。
他和侯夢婷結婚后,二人定居地點自然是魔都,這一家子也要去魔都,陸玉蘭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就一閑人,小超市門一關,說走就走,但周老師距離退休還有好幾年時間,不能夠拋棄工作。
周安一家人在魔都,周老師一個人在川省,這樣就會造成家庭分割的局面,影響一家子感情。
即便周安有錢,每個周五坐飛機到魔都,周末再飛回去,但這樣的話,周老師生活得實在太疲憊了,簡直是種折磨。
他就想著,希望尹克勇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別對上班時間卡得太死、適當減輕工作壓力等等,有更多的個人時間。
“哎!”尹克勇深深嘆了口氣,抬眼看向淡然的周老師,笑著說道,“老周,你生了個好兒子啊。”
“不孝子!”周老師淡淡回答。
“......”周安。
為了父親,他操碎了心,花費一個億,竟然得到個不孝子的稱呼。
難頂哦。
“小安,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這位鎮高官笑了笑,感覺二人間的父子感情深厚且有趣,盤算說道,“你再捐一千萬,老周退休之前就不用來。”
“尹伯父,你別掏我兜了。”
“哈哈哈...”
周老師自認為是個文人,始終懷揣著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之樂而樂的情懷,愿意幫助他人,為國家出一份綿薄力量,他才不愿意早早離開體制,開啟退休生活。
說白了,周老師這人腦子就有問題。
一個億可以讓他顧及家庭的同時,為自己畢生愛好所奮斗,這是十分劃算的。
但一千萬讓他拋棄工作,只顧及家庭,整天釣魚、下棋,實在有點為難。
周老師也不會愿意。
周安和尹克勇相互對視一眼,隨后一齊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夜已經深了,小鎮彌漫濃濃白霧,稀少的路燈為人們指明回家方向。
我發誓,再和這幫老幫菜喝酒,我就是狗!周安心想道。
MD,在場所有人都是長輩,齊刷刷向他敬酒,他還不能拒絕,并且口中伴有一系列‘你和誰誰誰都喝了,為什么不和我喝?看不起莪是吧?’之類的話。
道德綁架、地位壓制、情感傾述.......,各種招數信手拈來。
幸好,周安有過夜店經歷,否則,非得讓這幫老幫菜灌醉不可。
【這小子酒量不錯,快趕上我一半了。】
【差不多得了,你雙腳擱地上劃拉,還有臉吹呢?】
【哎,老周命真好,別人是啃老,他啃兒子。】
【你也可以啃啊。】
【我家那小兔崽子大部分時間兜里掏不出一分錢,啃他?生吃我都嫌棄。】
......
雙拳難第四手,周安趁著尿遁,提早離開聚會,和這幫子人玩不到一塊去,還是和姐們待一塊兒開心。
“臥槽!”
踏上三樓,一聲國粹瞬間吸引周安注意力。
只見,高中班級同學圍在一張餐桌前,雙目炯炯有神地注視著眼前一切,男生為之驚嘆,女生為之畏懼。
周安湊了過去,墊了墊腳。
好嘛,侯夢婷正和一位女生拼酒,周安認得那位女生,是高中班級最能喝酒的一個人,高三高考結束聚會那一天,‘區區弱女子’卻干翻班級男生,是班級男生最大的恥辱。
然而,此時那女生臉色緋紅,兩眼些許迷離,身子有些軟弱,靠在餐桌前,搖搖晃晃地舉起酒杯,口中呢喃道:“再來。”
顯而易見,這女生喝醉了。
醉酒女生的對面端坐著侯夢婷,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葉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透著聰明伶俐的神色,俏臉白皙如雪,泛著紅霞,這是人身體自然的紅,而非酒精刺激,她面前那一堆白酒瓶好似沒有任何作用,抿著嘴說:“你喝醉了。”
“我沒醉!”醉酒女生一擺手,酒杯中白酒蕩漾出來,“我能從一數到一百,你憑什么說我喝醉了。”
“......”
有道理!
周安為這個女生感到悲痛,他是了解自己姐們酒量的,一有天賦(東北人),二有鍛煉(在家一個人也要喝酒),三有傳承(老侯家往上數八代,都是喝酒能手)。
你和她拼酒,那和找死有什么區別。
話音剛落,那醉酒女生仿佛支撐不起身子,一下子癱軟在餐桌前,酒杯隨之落下,砰的一聲。
昏睡過去。
對面的侯夢婷扯了張紙巾,輕輕擦拭著嘴角,輕聲說道:“搞定!”
淡然自若,深藏功與名。
身為桃花鎮唯一大酒店,當然有客房服務,讓服務員把那醉酒女生扶到房間后,這場PK才算結束。
班級眾人以欽佩、、崇拜、敬重般眼光望著侯夢婷。
這女人真牛筆!
侯夢婷嫣然一笑,百媚而生,挽著周安胳膊,宛如一位嬌小玲瓏的女朋友。
因為夜已深,外邊白茫茫一片,周安二人謝絕KTV邀請,漫步回家。
【一對才子佳人,這般愛情讓人由衷羨慕。】
【誰不是呢。】
【我不羨慕!一身清貧怎敢入繁華,兩袖清風怎敢誤佳人。哥幾個口袋空空,怎敢奢求愛情。有錢才有資格談愛情,貧賤夫妻百事哀。】
【嘖嘖嘖,你有點酸。】
【確實!但并非酸周安的愛情,而是酸他有錢,隨手捐了一個億給桃花鎮。一...個...億!】
聞言后,周圍眾人頓時一驚,以難以置信地目光看向說話那人:“錘子哦!”
“假吧?”說話那人微微一笑,“但卻是真事,我爸親耳聽到的。”
場面一度陷入沉默,安靜像荒無人煙的鴉雀無聲的原野。
【哎!】
【周安這種人天生的人中龍鳳,我們這般平凡人一輩子難以企及。】
【我承認,我酸了,后槽牙都快酸掉了。】
【一個億啊,我要工作多少年才能賺到這筆錢。】
【不長的,以你三千塊工資,不吃不喝也就幾千年而已,加油努力!我看好你哦。】
【......】
簡單議論后,眾人換個話題,因為周安這位老同學生活距離大家太過遙遠,遙不可及,心中生出自卑,伴隨一個念頭。
以后聚會再也不帶周安玩了。
煩人!
周安還不知道自己被高中同學踢出名單,此刻他正和姐們漫步于大街小巷。
白茫茫霧氣,昏暗路燈,漆黑夜空,低溫天氣,有種特別的感受。
“又花了一個億。”侯夢婷將背后帽子戴到頭上,不帶好氣地瞥了眼自家未婚夫,“敗家子!”
“沒辦法,哥們有錢。”周安拍了拍胸口,以示其驕傲和自豪,隨后搖搖頭,語氣滿是指責,“侯夢婷你這人不行!本人投身公益事業,幫助貧困人群,怎么叫敗家呢?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自私自利?”
“你無私,你全家都無私。”
“謝謝夸獎!”
“MD,厚顏無恥。”
“怎么個事?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滿口臟話。”
“......”大約為對方無恥沉默了一會兒,姐們又重新散發光彩,一雙杏眼直勾勾盯著這男人,閃爍耀眼的光芒,“哥們,你開始為婚后生活做打算了?”
“嗨,我就想一出是一出。”周安擺擺手,一邊散步,一邊說道,“我是這樣想的。結婚后,我倆家庭要住在一塊,即便老人不愿意住一起,也得到魔都去,離開我們,他們老年生活很孤獨寂寞。”
“周老師喜歡釣魚,我就買艘游艇,讓他成天出海去。我媽和你媽愛嘮嗑,她倆正好組成一對,洋房的花園我給它全拆了,讓丈母娘種地去。你爸這人愛車,我給他送到豪車俱樂部去,整天與車為伴,反正渣男有人脈。四個老人有各自興趣愛好,就不會感到無聊。”
為什么老人從農村進入城市會感覺到枯燥。
因為農村有幾十年的朋友關系,相互嘮嗑、八卦,一天時間混過去了,陡然間進入城市,一切關系網完全斷裂,在這偌大城市中找不到任何一個熟悉的朋友,所以厭惡進城。
兒女有孝心將老人接進城市是件好事,但完全沒考慮父母關系網,即便考慮到,然而受限于自己能力,很難處理好老人的事,畢竟不是誰都像周安這般,買游艇、有洋房、豪車俱樂部等等。
既然周安有條件,那就一定要將雙方家庭老人接進城市。
只要有錢,大城市和農村并沒有多大區別,并且大城市有著農村難以想象的優點,醫療、便利、養老、生活等等。
不巧,周安正有點小錢。
“哥們。”
“嗯。”
“我好愛你。”
“拜金女!”
“?”
“這些東西全是能用金錢辦到的,你因為這個喜歡我,還敢說自己不拜金?”周安冷哼一聲,已然看清這女人本來面目,“是不是任何一個男人這樣做,你都會喜歡他?物質女,丑陋、惡心、令人作嘔......”
本來沉浸于幸福世界中的侯夢婷瞬間清醒,一雙鳳眼微瞇,里邊閃爍著危險光芒:“我給你臉了是吧?”
對男人就得狠一點,否則,總喜歡在危險邊緣試探。
“你急了?”
“你寄了!”
“嘿嘿!”周安嬉皮笑臉的,一邊撫摸著后背,安撫這女人的情緒,一本正經地說道:“本人深深了解侯女士對我的喜愛,但外人不知道得嘛,他們只會認為你是因為錢喜歡我的,內心給你貼上個物質女的標簽。除非...”
“除非什么?”侯夢婷一頭霧水道。
“除非你能證明對我是真愛。”
“怎么證明?”
聽到問話后,周安緊鎖眉頭,臉上充斥著猶豫,遲疑大約三秒鐘,停住腳步,將頭伸到姐們耳朵后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你...找...死!”原本略微好奇的她,聽完之后,腦子里只剩一個想法,拼盡全力必須干掉這猥瑣、齷齪的男人。
“媽耶!殺人啦!!!”
萬籟俱寂,鴉雀無聲,陣陣慘叫聲響徹于街道,里邊充斥著悲慘和痛苦,嗯...還有點興奮,嘹亮而遙遠,劃破寂靜。
一路小跑回到家,終究逃不掉女人的手掌心。
周安嚴重懷疑這女人喝的是假酒,否則,怎么動作那么利索。
又發現侯夢婷一個缺點,狡詐。
“喲,周老師跑挺快啊。”他倆回家之后,本該應酬的周老師現在正坐在沙發上喝茶。
周老師淡然自若地瞧了眼兒子,眼神包含萬種復雜情緒,悲哀、可憐、同情...,無奈搖搖頭道:“你跑的快點,都快趕上汽車速度了。”
周安扯了扯嘴角,臉上的表情一陣僵硬。
我靠!
這老頭不會看見我挨揍的場面了吧?
不會吧?
月黑風高,五指不見蹤影。
應該不會!
周安凝視著周老師那張平淡的臉龐。小口抿著茶水。
不會個屁啊!
絕對看到了。
“額...你看到我沒?”周安試探性問道。
“沒有!”
靠!
一個詞瞬間讓他破防。
周安指著自己父親道:“周老師你喝酒開車,身為公職人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你媽接我的。”
“那就對了。”周安一拍手,“我媽沒駕駛證,你竟然膽敢讓她上路,再次罪加一等。我媽是女司機,傷人能力極強,你等著......哎喲。”
話還沒說完,他的后腦勺感到一陣疼痛,立刻抱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遠離沙發,語氣中帶著委屈:“媽,我沒說你。”
“我也沒打你啊。”陸玉蘭一邊說話,一邊端著一碗面,放到周老師身旁,隨后嚴肅而認真地說道,“首先,我駕駛證是掉了,不是沒有。其次,我駕駛技術杠杠的,要是不好,你小子早死了。最后,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竟然背后說我壞話。”
“......”
一天之內,遭受兩次毒打。
難過,傷心、悲痛...
幸好侯夢婷懂事,給他端了碗面,慰藉心中苦楚。
果然還得是自己老婆好,疼人,周安心想道。
他頓時忘記了,今晚那頓毒打。
喝完酒后,來碗熱湯面,確實是件開心的事,以解千愁,特別是還不用洗碗。
真是個好日子。
“別喝茶了,你能睡著嗎?”眼見周老師又開始喝茶,周安吐槽道,“晚上雙眼瞪著像個銅鈴似的,你老人家倒沒什么大事,別嚇著我媽了。”
“睡得著!”周老師淡淡回道。
隨即父子二人陷入一陣沉默,父子關系找個話題,難于登天。
不過這一次,周老師率先打破安靜,雙目緊盯著電視,仿佛沉迷其中,以一種閑話家常的態度說:“其實,你沒必要那樣做。”
“我有錢花不完行不?”
“隨便你!”
忤逆不孝!
好不容易找個話題,你非得叫抬杠是吧?周老師心想著。
“哈哈哈...”周安仔細觀察著自己父親那副欲說還休的模樣,心中有太多話想說,但似乎話太多,堵在喉嚨眼上了,頓時笑出聲來,身子癱倒在沙發上,周老師懶得搭理他,好一陣子才緩過來,慢條斯理道:“沒辦法,為你老人家的憂國憂民的思想,你兒子只得多付出一點。”
“再說了,桃花鎮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在我能力的時候幫上一把,是理所當然的。你以前經常教育我要有責任意識,現在怎么辦反倒說著沒必要之類的話。說白了,你還是舍不得那一個億,周老師你太雙標了。”
一番話完后,周老師抿了口茶,轉頭看著他道:“繼續說啊。”
“還說呢?你好像不太正常也。”聞言后,周安感到一陣莫名其妙,這老頭怎么并不生氣呢,好奇怪哦,輕描淡寫道,“沒啥好說的,這錢花出去了,就當積德行善。”
頓了下,嘆氣說道:“周老師你快步入老年,我即將結婚,孫子孫女就在眼前,你多保重身體,工作重要,身體更重要,我尋思著你還要給我帶孩子呢,再說您老了,身體出現問題,我成天伺候也不太合適是吧?”
周安實在不知道怎么和這位內斂到極點的老父親溝通,本來想說些關心之類的話,但說著說著,總會拐個彎。
“哦。”周老師淡然回道。
“哦?”一聽這話,周安立刻不淡定了,聲音提高幾分。
“哦。”
他不想和這老頭溝通,影響心情,氣沖沖地走進房間。
周老師注視著那道背影,平淡的臉龐浮現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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