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是葉瑤，周圍的人群，也都發現了這一異樣。
這棋臺幻境雖然真實，但總歸是幻境，只要是心智堅定之人，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從中脫離，以葉塵的實力，按道理來說，不可能還未醒來。
叮一聲！
棋臺落地，黑白兩色光芒也是消散于無。
俊秀青年的目光緩緩掃過，最后落在葉塵的身上，緩緩開口道：“你為何沒有做出選擇。”
聲音依舊輕柔，卻是帶著濃厚的疑惑。
當時在幻境之中。
葉塵手持黑弓，目光卻沒有停留在戰場上一眼。
他微微皺眉，眼中精芒閃爍，猶如老僧坐定那般，鮮血不驚，哀嚎不懼，仿佛凌駕于戰場之上，云清云淡，無欲無求。
俊秀青年從未看到過這樣的畫面，他很疑惑，同時也是對葉塵有了濃烈的興趣。
“我已經做出了我的選擇。”葉塵張開雙眼，凝視著眼前這位青年，淡淡道：“射殺統領，乃是皇臣，射殺眼前之敵，則是將才，而放棄廝殺，正是散修，三類人，三種抉擇，我說得可否正確？”
俊秀青年點點頭，周圍人群也是齊齊注目，注視著葉塵。
只見葉塵說道：“我既不想成為皇臣，也不想成為將才，更不愿成為散修，所以，當我面對著棋臺幻境的時候，我并沒有深陷其中，更沒有強迫自己做出選擇。”
“那你這樣做，跟放棄有什么區別，你其實就是想成為散修。”俊秀青年冷笑一聲，將葉塵看成是嘩眾取眾之輩。
“你錯了。”
葉塵搖了搖頭，讓俊秀青年眼神一凝，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說他錯了？整個飛羽宗，還沒有誰敢跟他這樣說話。
頓了頓，俊秀青年突然笑了一聲，笑聲是那么的不屑，雙手環抱于胸，居高臨下的望著葉塵，道：“那你說說看，我哪里錯了。”
一些知道俊秀青年身份的內門弟子，全都掩著嘴巴偷笑，這個叫葉塵的家伙，連他都敢惹，真是沒事找事。
“這個惹事精，我叫了他要低調點。”蘇天心感覺頭疼，自己說的話，還沒多久，就被葉塵當做了耳旁風。
并沒有在意別人的目光，葉塵淡淡說道：“將才為殺，皇臣為主，散修為己，這三類人，幾乎涵蓋了所有的武者，但你是否考慮過，其中還有第四類人存在著。”
第四類人？
俊秀青年微微一愣。
“沒錯。”葉塵笑了笑，道：“我之所以向武，是為了守護我看重的人事物，不為殺，不為主，更不為己，我的想法不同，棋臺幻境自然不可能讓我深陷其中。”
“實則，在我看來，這第四類人，其實包括了你所說的三類人，將才為殺，他們是為了快意恩仇，為的是心中暢快，皇臣為主，他們是為了守護皇族，為了鞏固疆土，而散修為己，為的是超然于外物，逍遙自在。”
“這三類人，看上去不同，其實本質上沒有任何的區別，沒有他人，你怎么快意恩仇，沒有他人，你怎么鞏固疆土，將才和皇臣，其實就是一個團體，不分你我，根本無法分立。”
眾人聽罷，不禁恍然大悟，將臣不分家，葉塵的確說的沒錯。
“那散修呢？散修你又作何解釋？”俊秀青年的語氣明顯變得輕柔起來，說話之時，就像是請教先生的書童。
這讓蘇天心眼睛睜大，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眼前這位名震皇朝的棋公子，居然請教別人，而且還是請教葉塵這個流氓。
這算什么事？
“這天底下其實并沒有什么散修。”
葉塵語出驚人，不待眾人發問，他便解釋道：“人能夠來到這個世上，必然有爹娘雙親，人能夠生活在這個世上，也不可能煢煢孑立，你說你超然于物，那你為何修煉？為何還要追求武道巔峰？干脆找個地方混吃等死，這何嘗不是超然于物？”
“你這是謬論！”
俊秀青年大喝一聲，他指著葉塵，胸口不斷起伏，一直以來，他都以自己是一名散修而自豪，認為自己遠超他人，無人能及。
但今天，居然有人，而且還是一名少年，說這個世上根本沒有散修，還說散修跟乞丐沒什么區別，這簡直讓他心胸氣炸。
“葉塵，你快回來。”蘇天心走到葉塵的身旁，卻是怎么都拉不開葉塵。
葉塵擺了擺手，對著俊秀青年道：“我可否問你幾個問題？”
“你問吧。”俊秀青年還真的跟葉塵杠上了。
“你可否有父母？”
“廢話，沒有父母，何來我的生命？”俊秀青年立刻答道，沒有任何的猶豫。
“那如果你的父母被他人所傷害，你是否會出手？”
“父母給予我性命，誰敢傷害他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全然不懼，定然要將奸人誅殺在手下。”俊秀青年語氣堅定。
葉塵又道：“但你實力遠不及奸人，貿然動手，只會丟了自己的性命。”
“那就苦修，十年不夠，便二十年，二十年不夠，就三十年，總有一日，我會手刃仇敵。”青年剛說完，眼眉就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剛才完全陷入了葉塵的節奏當中，竟然完全沒有回過神來。
葉塵淡淡笑著，朗聲道：“人有喜怒哀樂，而喜怒哀樂都是為了他人，所謂散修，只是一群心性清高之人，他們見到親人受難，也會勃然大怒，他們看到奸人被手刃，也會心頭暢快，不僅僅是散修，所有人都是如此。”
講話之時，整個廣場的人群，都屏氣凝神，目光炙熱的注視著葉塵。
威風輕輕拂過，將葉塵的衣袍吹起，獵獵作響，竟是那般的瀟灑。
這一刻，葉塵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主角，超然，不羈，同時還帶著一股睿智。
“喜怒哀樂，皆為他人？”
俊秀青年低聲呢喃著，目光中，突然閃過一絲明悟。
轟隆！
就在這個時候，天地間的元氣，瘋狂地匯集了過來，凝聚成一道寬廣無比的元力光柱，沖天而起，垂落在俊秀青年的眉心。
那俊秀青年抬起頭，大笑了幾聲，雙手一收，那元力光柱竟是被他輕松捏碎，消散于無。
突破了？
眾人目光呆滯，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棋公子，果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棋公子緩緩踏步，走到了葉塵的面前，沉思了片刻，道：“你喚作何名？”
“葉塵。”葉塵答道。
“好，我記住你的名字了。”棋公子手一揮，那巨大無比的棋臺，立刻化為了掌心大小，落在了葉塵的手中。
葉塵疑惑地望著棋公子，只聽棋公子說道：“我今天能有所領悟，全都是你的功勞，這九玄棋臺，就當做是我的謝禮吧。”
話音落下，那棋公子輕然轉身，大步踏出，直然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好不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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