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步劍庭 > 卷五 第六十二章 爾虞我詐(二)
    應飛揚雷霆一劍,化作一抹虹光箭射向陰九泉,陰九泉不明所以之際,劍鋒已臨脖頸間,甚至能感受劍尖上的寒氣刺痛肌膚。

    就在此時,陰九泉又感腦后勁風呼嘯,未及反應,膝彎又是一麻,令他不由自主的單膝跪倒在地。

    身軀沉下的一瞬,便聽一聲交擊脆響在他頭頂三寸處響起,伴隨一股刮得頭臉生疼的勁風肆虐傳開,震耳欲聾。

    陰九泉抬起眼皮看去,便見一只大戟從背后遞到了他的頭頂,戟上寒光閃閃的月牙兒貼著頭皮,令他感覺頭皮發麻,而戟尖則直擋下應飛揚威勢萬鈞的一劍。一劍一戟彼此僵持,持著劍的應飛揚就好像被凝滯在半空中一般。

    陰九泉還沒來得及驚異,卻見長戟一抖,又一股氣勁從長戟上爆發而出,如山洪傾瀉一發不可收拾,陰九泉被氣勁壓得不敢再抬頭,而應飛揚正受這氣勁沖擊,止不住的向后倒飛。但卻是退而不敗,身如飛鴻,輕飄飄落在天女凌心身側,劍鋒斜指地面,戒備道:“這密室今日倒是熱鬧,連修羅道道主和副座也來了。”

    陰九泉心神一動,一個血袍中年男子橫著長戟已走到他身前,背后還背著一個同穿血袍的年輕人,登時認出來人,中年男子是修羅道中地位僅次于道主,但實權猶有過之的修羅道副座血千秋,而背上半睡半醒的年輕人則是修羅道現任道主血萬戮。

    密室門被開啟,進入的竟是這二人!

    血千秋也是意外,先看了看天女凌心道:“身似輕絮,氣若凝淵,這等與年齡不符的高手風范,再加上歷代天女代代相承的‘十丈輕塵’,姑娘便是今代的天女——天女凌心么?”

    雖是面對敵人,天女凌心依然不失氣度,淡然頷首致意道:“小女子正是,見過修羅道副座。”

    血千秋又打量一番應飛揚,問道:“那不知這位公子又是何方神圣?”

    “無名小卒,不值一提。”應飛揚道。

    血千秋挑眉道:“小小年紀能接我一戟不露敗相,日后早晚會名動一時,此時又何必吝嗇告知名號?”

    應飛揚一笑,也不再隱瞞,沖血千秋道:“哈,晚輩應飛揚,見過前輩,前輩有傷在身,又背著個傷員,僥幸接下一擊,做不得數的,對了,不知前輩又為何能來到此密室內?”

    血千秋心中暗道:“好精明的小子,倒是話中有話.”應飛揚話語謙沖,表露不欲與他為敵的態度,但又偏偏點明血千秋有傷在身,血萬戮更是處于半昏迷狀態,意在暗指若血千秋要戰,也未必能占得上風。

    而天女凌心此時亦道:“聽聞血副座曾與地獄道桑魅有所嫌隙,莫非是聽說如今桑魅執掌地獄道大權,恐與她起沖突,特來此處避難?”

    “哈哈,天女說笑了,六道惡滅同氣連枝,我與桑獄首雖小有嫌隙,但也不至于因此傷及了同道之情,我來皇宮,只是想與桑獄首拜別,但途中見到陰老弟入了宮閣之內又莫名消失,恐他誤入什么陷阱,所以特來觀視罷了。”血千秋一團和煦笑道。

    “騙鬼呢!”陰九泉心中罵道:“早聽聞桑魅這老妖婆以前為奪少女軀體,無意卻奪了血千秋最得意的女徒,還把人家女徒做成艷尸,雙方因此結下梁子,早有宿怨,私下里都恨不得至對方與死地,這次會盟,陰魍魎故意將桑獄首遣出執行任務,就是怕雙方再起摩擦。如今桑魅那老妖婆掌了權,血千秋叔侄又受傷了,不趁機做掉他們才怪,只是老子這么小心,竟然還是被他們跟蹤了,真是可惱!”

    話說至此,眾人心中皆已分明,這血千秋和血萬戮叔侄在敗于越蒼穹之后,就趁亂脫戰離開,之后血萬戮因功力不及,壓制不住體內劍氣,導致傷勢爆發陷入昏迷,血萬戮本想帶他在地獄道求醫,卻聽聞陰魍魎身死,桑魅帶著一個號稱鬼母干女兒的幽凝回返,掌握了鬼城大權,自是不敢在此時送上門找死,此時卻見陰九泉遣開巡視鬼兵,鬼鬼祟祟潛入皇宮正殿中,心中起疑便隨后觀視,卻見陰九泉竟開啟了一道暗室進入其中。

    血千秋登時明了,暗想密室便是陰魍魎藏寶之地,內中必有療愈傷勢的藥物,便也隨后潛入殿中,摸索一番后,也開啟了機關進入,這便是他出現在此的原因。

    “原來如此!”應飛揚聽血千秋騙鬼的解釋,一副恍然大悟狀,大笑道:“血副座倒真是體恤同道之人,哈哈哈!”

    血千秋亦笑道:“這是自然,我向來如此,哈哈哈哈!”

    二人對著大 對著大笑,似是要比誰笑聲高,突然笑聲同時一收,各自正色。

    應飛揚道:“互不相擾?”

    血千秋道:“秋毫不犯?”

    “成交!”

    一聲成交,宣告雙方結束彼此試探,達成共識,應飛揚忌憚血千秋實力,血千秋也未看出應飛揚和天女凌心深淺,且雙方都有共同的敵人,若在這里打起來,非但未必能討到好,驚擾到了地獄道之人就更麻煩了,所以已協定暫時和平共處。

    血千秋又不懷好意的看了看陰九泉,陰九泉頓生寒意,道:“是了,他們兩個達成共識,現在未防變數,血千秋這廝是要除去身為地獄道成員的我了。”

    隨即忙不迭的說道:“血副座,在下也不滿桑魅那老妖婆已久,實不相瞞,這次來此就是為了得到《閻羅天子功》來對付她,這桑老妖婆既然血副座也有仇怨,不如咱們一起除了她!”算是表露自己和桑魅絕非一條船上的。

    血千秋避而不應道:“哈,陰老弟何處此言?”

    陰九泉咬牙繼續道:“血副座,在下在地獄道也素有人脈,而桑老妖婆投誠陰魍魎不久,手下可用之人不多,只是因那不知哪冒出的幽凝,靠著《歸冥玄功》才壓服眾人,血副座不畏那《歸冥玄功》,若能幫在下解決那個幽凝,在下便有把握對付桑老妖婆,到時我若做了地獄道道主,定然聽從修羅道差遣!”

    血千秋聞言也頗為心動,但也不至于因未來之事而忽略眼前,權衡一番后道:“口說無憑,陰老弟不滿桑獄首,不如先立下個檄文,數落請桑獄首的罪狀,讓地獄道的同修看個清楚明白,日后也好召集同道,名正言順的共討桑獄首。”

    “這……”陰九泉面色愁苦的說不出話,他知這檄文便是投名狀,寫了它后那就真等同與桑魅勢不兩立了,落在他人手中又是個把柄。

    “哦?陰老弟,莫不是你不愿意?”血千秋眼一瞇道。

    陰九泉隨即想到理由,道:“非是在下不愿意,只是這沒有筆墨紙硯,不知該怎么寫?”

    “這簡單!”應飛揚笑道:“就是要效仿先人寫份血衣詔,以血書寫檄文,才見討賊誠心!你說是不是?”

    陰九泉心中暗罵應飛揚,“這混小子,看熱鬧不嫌事大!”口上卻點頭連連稱是,道:“應少俠好主意,我怎么沒想到的呢!”

    “既是如此,便有勞陰老弟了!”血千秋也笑道。

    陰九泉咬咬牙,從衣服里襟撕下一片白布,又一口咬破手指,沾著血在布上書寫一篇檄文。

    待書寫完成,應飛揚湊過前看看,卻搖頭道:“嘖嘖,這可不成,措辭一點力度都沒有,完全沒有表達出桑魅的陰險毒辣以及你對桑魅的怨憎憤恨之情!這怎么能激起他人共鳴呢?”

    “這……在下才疏學淺,沒有那等筆力!”陰九泉帶著哭腔道。

    應飛揚拍拍他肩膀道:“放心,有我呢,實不相瞞,幼時私塾老師就曾夸我是狀元之才,若不是后來走上了修劍的不歸路,現在沒準我早就金榜題名了呢?來,我說,你寫,跟上了!”

    隨即搖頭晃腦道:“地獄道桑氏者,性非溫順,地實寒卑,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昔如過街之鼠,終日惶惶,茍藏性命于佛門,今竊鬼母之名,窺伺上位,暗陷先主于駕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陰九泉只得再咬破一根手指,跟著他的語速疾書,越寫就越是欲哭無淚。

    洋洋灑灑一大篇,應飛揚終不在繼續,陰九泉只當他說盡了,一口氣還未來得及喘出,便聽應飛揚對天女凌心道:“好像力道還不足,天女,不如你再來加幾句……”

    天女凌心也抿嘴一笑,道:“獻丑了……”思索一番后,念道:“年老色敗,卻行魅惑之姿;皮相衰朽,偏做效顰之態。自知姿色淺陋,鶴發雞皮,便竊奪她人之軀為用……”

    陰九泉越聽越是心頭泛寒,心道這天女看著溫文淑靜,怎比應飛揚還狠,桑魅最是自戀,天女就專以她相貌做文章,自己這檄文若傳到桑魅那,那桑魅還不氣得直接跑來把自己撕碎?

    終于寫完之后,血千秋和應飛揚品讀一番,皆是滿意,還不住贊嘆天女凌心文采,末了應飛揚又來了一句,“好,那這就算定稿了,同樣的內容再寫兩份,咱們三方各持一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