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步劍庭 > 第二十七章 神皇之會(一)
    灰發老者身著金緞錦衣,神情不怒自威,只淵渟岳峙般的坐著,便令凌霄劍宗四人感到莫大壓力,好似這酒樓變成帝闕皇宮一般,令人噤聲不敢再嬉鬧。

    謝靈煙,苗淼、明燁心中暗道:“這等肅穆威勢,我派掌門清岳真人都比不上他,這老者究竟是誰?”

    卻聽應飛揚苦笑行禮道:“劍皇前輩,又見面了!”越蒼穹昨日在司馬承禎葬禮上,曾言及要在洛陽樓與人交流功法武技,只是應飛揚這一日來遇上頗多事情,倒把這茬忘得一干二凈了。沒想到今日陰差陽錯下竟又撞上。

    聽聞“劍皇”二字,明燁三人心頭一震,隨即豁然開朗,難怪有此泰山壓頂般的雄奇之勢,原來此人是赫赫有名的劍皇越蒼穹。

    越蒼穹掃了幾人一眼,停在了明燁和謝靈煙身上,目光也是一亮,道:“來即是客,先飲了此杯再說吧。”說罷,一拍桌子,酒壺中的酒水噴泉般涌出,分入兩個酒杯中,隨后袖袍一揮,兩個酒杯箭射而出,襲向明燁和謝靈煙兩人。

    雖知對方僅是試探,但劍皇出手,誰人敢大意,明燁方一觸碰杯子,便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襲來,令他手腕幾乎要挫斷,小小一杯酒竟似有萬鈞之力,明燁雖雙足扎地,但身子仍被酒杯帶得止不住的倒退,明燁沉喝一聲,奮起九陽之力,功力催升之下周遭空氣陡然一熱,隨后膨脹著向外蒸騰,下一刻,明燁身形已經穩立。

    另一邊,謝靈煙也感受壓力,只是她真氣不及明燁那般雄渾,所以足下輕點,如飄羽般后退,與酒杯保持同速的倒飛,同時素手輕揚,十指紛飛,虛引著酒杯不停變化手訣。牽、引、卸、化俱成妙法,待退至墻角無處可退之際,謝靈煙秀手一抄便將杯子抄入手中。

    二人方拿穩酒杯,變化再起,酒杯中酒水化作細蛇騰空而起,隨后如劍一般激射而來,酒水組成的劍流既細又柔,無鋒無刃,但卻攜帶者一股所向披靡,摧折萬物的強橫劍意,此時二人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若方才是試探根基,那現在就演變成了試探招式,明燁指運九陽劍招纓鋒而上,九陽劍招看似堂堂皇皇,以硬碰硬,實則內中九種勁力相互混雜,相互變化,精妙異常,而明燁將這勁力變化把握的精準至極,九陽昊天神劍訣在他手中正顯似拙實巧之意。

    正當指劍相交之際,酒水卻如有靈識一般陡然分散,分成兩股復歸杯子之中,明燁勁力走空,氣血頓時一陣翻涌,下盤更是不穩向前傾倒,但隨后氣凝丹田,力貫雙足,猛地扎了一個馬步站穩身形,而杯子中滿盈的酒水竟是一滴未灑。應飛揚在旁,亦贊了聲“好!”,而明燁對越蒼穹的修為亦感震懾,不過輕輕一揮袖,輕描淡寫間,竟在酒杯中藏了三種變化,重時如泰山壓頂莫之能御,輕時又如幻蝶一羽飄忽難尋,不過借著試探,將自身實力展現出冰山一角,這對越蒼穹而言的小小一角就已是旁人眼中無法抗衡的巨物

    謝靈煙那邊,因已退到了墻角,正是閃無 正是閃無可閃避無可避,謝靈煙只覺仿佛置身于無盡水瀑下,不過一杯酒水竟有大江傾瀉,自天而下的氣勢,將她變化之路盡數封死,難以應對之際,水劍卻突得一滯,好似被一無形巨手生生扼住了河流,這一滯之間,卻令那威勢無匹的劍威有了突破口。謝靈煙輕叱一聲,不退反進,挺身向前,小小酒杯倒迎而上,如溪澗取水,壇中沽酒一般輕松寫意,秀手一翻,已將酒劍舀回杯中。

    “哦?倒是小看你了?”越蒼穹淡然掃了苗淼一眼,方才便是她出手,以控水之法換得酒劍的一瞬凝滯,讓謝靈煙有了破招的契機。越蒼穹本看出苗淼修為尚淺,遜于明燁、謝靈煙不少,所以并不將她當作試探的對象。卻不料她還有一手控水的術法,酒水亦是水,自然逃不脫這術法掌控,雖然有幾分恰巧克制的運氣成分,但也讓越蒼穹微微意外。道:“小姑娘術劍雙修,現在雖差了他們些,但若把根基打牢,未必不能迎頭追上。”

    之后看向謝靈煙道:“你這妮子看著挺是聰慧,根骨亦是一流,本是練劍的好材料,可惜心思不全然放在劍上,少了分對劍道的執著,所以總是尋思取巧,恐怕最終也就與你們凌霄劍宗商影一般,雖稱得上劍中高手,卻終難為絕頂。”

    應飛揚竟也頗感認同般,暗暗搖頭,輕聲道:“可惜了!”語種頗帶遺憾之意。

    謝靈煙若有所思沒有說話,苗淼卻替她打抱不平,白了應飛揚道:“可惜什么?師姐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若天天如你這劍呆子一般將心思全扔在劍上,那才叫可惜。”

    至于明燁,越蒼穹看向他,眼中惋惜之色更重,道:“能將道門純陽之火,練得這般威烈霸道,你就是那個擊敗任九霄的明燁?”明燁點點頭。

    越蒼穹道:“你的情況,你也該知曉吧?”明燁再度點頭不語,因強行修煉三種功訣而導致經脈受損,他的人生方開始,劍者生涯卻提前終止了。這三月來,他的修為再沒有一絲進步,反而呈現退步的趨勢,而且退步的速度還在明顯加快,或許過不了多久他便會泯然眾人矣。

    商影和清岳掌門都有心替他治傷,卻也都無能為力,所以明燁心中早有覺悟,但苗淼卻試探的問道:“劍皇前輩,您見多識廣,照你看來,他可還有救?”

    越蒼穹搖頭道:“人有不是劍,劍斷了還可以重鑄,人的經脈斷了,難道還能用火再焊上不成?他已是廢人一個,可憐本座那侄兒任九霄,要么便是一輩子背上敗者污名,要么就是舍下身架向一個廢人出手,兩者皆是毫無光彩。”

    越蒼穹一口一個廢人,面上毫無鄙薄之意,只是像在闡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但這事實,卻更令人難以忍受。心性堅強如明燁,雖心中早有決斷,但內心深處仍抱有一絲希望,而此時,這當世劍皇親下判語,便如皇令金口玉言無從更改,令他心中希望破滅。

    卻在此時,一道聲音自樓下傳來,輕輕道:“未必然。”

    隨后,一個枯瘦的白發老者自樓梯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