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步劍庭 > 第二十一章 煮酒論局(上)
    只見那胡言轉過身子,褪下身上青衣,換上一襲紫袍,再回首,已然換了個面貌,眉目俊朗,器宇軒昂,卓然風姿遠勝方才,委實是個氣度超凡的英挺青年。

    但見他向胡不歸拱手行禮道:“久仰胡先生大名,不想初次會面,便是死別。小子名喚慕紫軒,今日的無名小卒,來日的天下共主。”

    原來方才“胡言”按上胡不歸背心時,并非是運功替他療傷,而是將胡不歸辛苦聚集的真氣打得七零八散,胡不歸再無余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孔雀幽冥咒的陰邪真氣侵蝕自己全身筋脈。此時面色恢復紅潤,其實只是回光返照,胡不歸離死不遠矣。

    胡不歸問道:“你既扮成胡言的樣子,那胡言可還活著,他是幾時被你替換的?”

    “他啊,自然是活著,我要留著他來見證胡不歸亡于公子翎的孔雀幽冥印之下,至于何時被替換?就在昨日啊。”

    --昨日。

    應飛揚持信拜候“莫云蹤”的晚輩,那青衣青年卻是一言不發,側開身子讓他入府。

    “不知兄臺如何稱呼?與莫云蹤前輩是何關系?”應飛揚見場面沉默尷尬,隨口找些話題,那人依然充耳不聞,默然在前頭領路,應飛揚暗自腹誹,莫云蹤的晚輩竟然是個悶嘴葫蘆。

    方一入內屋,應飛揚便覺有一股陰寒森冷之氣撲面而來,屋內竟比冰雪傾蓋的外面還要冷上幾分,正打了一個哆嗦,突然領路之人一個旋身,反掌攻來。

    掌勢狠戾,攪得陰風流涌,這一掌來的莫名,應飛揚不明所以,但心隨念轉,劍已出鞘,翻手抖了三朵劍花,織成一陣綿密劍網,護住周身。

    “兄臺這是何意,可是有什么誤會?”應飛揚守得嚴密,趁隙問道。

    那青衣青年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依然不言不語,抽掌而回又變掌為爪,再次襲來,招招狠,式式兇,全無留手之意。

    那人本來功力就在應飛揚之上,全力出手下,不過十數招,就壓得應飛揚左支右拙,守勢漸漸露出破綻,那人抓住時機,利爪透過劍網縫隙,直抓向應飛揚握劍之手。

    應飛揚卻是沉喝一聲,翻腕間又抖出了一朵劍花,將劍網縫隙補上,道道劍影似要將敵人的手絞碎。

    眼看那人就有斷手之虞,卻見他眼神一凜,手臂骨節暴漲三分,化作獸爪,利爪登時扣住了應飛揚握劍之手,劍網隨即破散。

    緊接著,另一之手也隨后而至,鐵鎖一般扣住了應飛揚的脖頸,將他按在墻上,應飛揚呼吸一緊,說話也說不出口,一會便面露通紅,眼冒金星,只能任人宰割。

    應飛揚年輕身矮,青衣青年便將應飛揚舉高至雙目與他平齊,眼中泛出一陣青光。一時間應飛揚心神恍惚,好像置身于一片虛無的黑暗境界,只有

    兩盞青燈指引,引著自己走向記憶的深處,在

    青光注視下,應飛揚本就充血頭腦變得更加沉重,漸漸要昏睡過去。

    這時,一陣掌風破風襲來,偷襲者瞬間成為被偷襲之人。青衣青年收回扣住應飛揚手臂之爪,反手當去,雙掌相擊,卻是無聲無息,而與他對掌之人,赫然是一位紫袍青年。

    那紫衣男子瀟灑一笑,眼神示意道:“胡言兄,他劍未離手,你便松開他握劍之手,可不明智啊。”

    不用說,這青衣青年就是胡言,紫袍青年則是慕紫軒。

    似是驗證慕紫軒之言,方才還想小雞一樣被拎著脖子的應飛揚精神一振,驅散了腦中睡意,接著一道劍光暴起,削向扣住喉間的手臂。

    胡言急忙撤手,而分神之際,慕紫軒身形一錯,五指點向胡言周身要穴,偷襲在前,夾擊在后,胡言的“妖言”尚不能駕馭,又剛用過邪眼,懸殊之下,一招便已被擒,軟到在地。

    “多謝閣下出手相救,敢問高姓大名?”應飛揚方喘過氣來便拜謝道,但說是拜謝,卻也握緊劍暗自戒備,畢竟他方才逃過死關,眼前之人又來得莫名,豈可不防?

    慕紫軒搖頭笑了笑,道:“對要害你的人毫不設防,對出手救你的人卻滿心戒備,怎么看 怎么看也不像那個人教出的弟子。”

    應飛揚聽他語帶輕嘲,神色先是一赧,但聽到言及清苦,心神一凜:“閣下可是與家師認識?再請告知大名,在下也可向師尊說明。”

    慕紫軒又一笑,道:“名字,算了,告訴你也是沒用,反正你很快就會忘。”說罷,竟是凝氣于指,向應飛揚點去,只是輕飄飄一指,但似乎隱藏無數變化,應飛揚只覺全身要穴都在這一指的氣機籠罩下,看不清虛實。

    應飛揚眼一冷,刺耳劍嘯聲響起,長劍竟化作一道長虹,無視虛實之招,直刺而來。

    應飛揚此招正合以快破繁,以實破虛的劍法精要,任對手招式如何前變萬化,此劍都不為所動,直指慕紫軒前胸。

    “撕風裂云,果然用的妙。”慕紫軒口上贊道,卻似早已洞悉應飛揚劍法,手指收回,改戳向劍尖,指劍相抵,竟發出金鐵交擊之聲,應飛揚只感一股氣勁自劍柄傳來,激得他手臂發麻,長劍登時脫手,

    脫手瞬間,只覺紫影閃動,再回身時身子一僵,竟也慕紫軒被制住。

    方才胡言一掌來的突然,應飛揚仍可防下,而這次全神戒備,卻也逃不開這一指,僅此一招,便可看出此人無功猶在胡言之上。

    先救再擒,應飛揚被弄得莫名其妙,心中暗罵,慕紫軒卻又開口,如指點他一般道:“方才你與胡言交手,能故意示弱誘他來攻,交手經驗不多,卻有此等機變也實在難得,可惜在實力差距之下,這點機巧用處寥寥。還是為兄來幫你一下吧。”

    說罷,慕紫軒指如飛電,在應飛揚身上一陣撥彈,彈得應飛揚氣血翻涌,筋脈如火燒刀割般的疼痛,應飛揚想罵卻開不了口,只能用眼睛狠狠瞪向慕紫軒,好似要從他身上挖塊肉下來。

    慕紫軒面色一寒,喝道:“瞪什么瞪,看我剜了你這對招子。”說罷,一指朝應飛揚眼睛戳去,應飛揚想躲躲不了,甚至想閉眼都無能為力,眼看眼睛就要被剜去,手指卻在眼前一寸處停下。

    一陣凝而不散的黑氣從指間射出,直連應飛揚的瞳孔,應飛揚的視野瞬間被黑氣包覆,而黑氣中有一個白色的小人,正在舞著一式似曾相識的劍法,應飛揚心神霎時為劍招所迷,忘記了自己身處險境。

    卻聽慕紫軒說道:“我曾發誓不用他所傳劍招,但有天不知怎的心血來潮,將‘破風斬云劍訣’取精去冗,盡化為一式,創了招卻用不得,也委實難受,今日索性就將這招傳你,也不枉我創招心血。”

    慕紫軒散氣收指,應飛揚依然癡迷,紛繁劍招在腦中仍不斷重演,眸中也不是有劍光閃動

    耳邊卻依稀聽聞慕紫軒道:“人心忽動,便如風云變幻,故舊情深,亦是頃刻即變,任你驚天修為,絕世技藝也是防不勝防,此招便喚作‘不知頃刻風云改’吧。今日你雖只是別人手中棋子,但終有一日,天下風云也會因你變動。”說著,慕紫軒一手撫下了應飛揚的眼皮,斂去了他滿目精光,應飛揚竟然睡著了。

    “接下來拜托你了,幽凝。”慕紫軒對不知生么時候出現在身邊的黑衣蒙面女子說道。

    --現在

    慕紫軒將昨日情形詳述一番后,又笑道:“這般沒頭沒尾的先生可能聽得糊涂,在下沽了些酒,便以酒為引,與前輩共論此局吧。“

    胡不歸亦是一聲輕笑,道:”因飲酒失智亂性,胡某平日滴酒不沾,不過失算將死之人,倒也不必顧忌許多了,我的悼亡之酒,能在生前飲,定也是別有風味。“

    眼見胡不歸如此從容坦蕩,慕紫軒也贊道:”好,先生果然非比尋常!“

    隨即搬來了火爐和酒,又在火爐上放置一個精致小鍋,酒水盡倒入鍋內,不一會,酒水翻涌若白浪,酒香也隨之蒸騰而出,慕紫軒拿了一個瓷勺,將煮沸的酒水舀入胡不歸杯中,口中問道:”這會功夫,先生可想通了我幾成布局?“

    胡不歸端起酒杯,略一致意,道:“已有七分透徹,仍留三分存疑。”

    ps:等了這么久,明暗雙線終于交匯,明天這場布局就將徹底揭開了,看完下章,若再回顧原先情節,定然會讓你們感覺你們看到的和我所想講述的是兩個全然不同的故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