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步劍庭 > 第十九章 絕世之賭
    這一掌拍在清苦道人身上,也拍在應飛揚心頭,攪得他心亂如麻,震驚、疑惑、擔憂、憤怒,一時種種情緒涌上心頭。

    驚疑間,卻見莫云蹤十指翻飛如電,隔空連點應飛揚身上幾大要穴,應飛揚想擋,但指氣無形無質,哪擋得了,瞬間身子受制,動彈不得。

    莫云蹤卻看都不看他一眼,足下一點,手中白光熾盛,化作一道白影再向清苦擊去,又是一掌擊在了清苦身上,一聲驚天巨爆,雪浪翻涌炸起,又飄飄揚揚落下,好像大雪又至一般。

    而雪花紛飛間,清苦道人卻是,不動不搖!

    “公子翎!”莫云蹤溫潤鳳眼一瞇,道出清苦背后之人大名。

    竟是孔雀公子突然到來,后發先至,一掌先貼在清苦道人背后,為他化去莫云蹤的兇猛掌力。

    “本公子說饒他今日不死,那今日便是閻君親至,也索不走他的性命。”孔雀公子傲然說道。

    但見公子翎一手負于身后,一手挾帶七彩虹光,按在清苦后心。公子翎性情怪異,亦正亦邪,連功體也是正邪同修,一者孔雀幽冥印,兇狠陰厲,邪氣無比,一者孔雀明王咒,沉穩深厚,正氣沛然。

    而此時運使的正是孔雀明王咒,華光流轉間,雄渾之力綿綿不絕的注入清苦體內,孔雀明王咒與清苦道人體內謙沖平和的道家真氣相和,毫無阻礙的在清苦筋脈內流轉運走,將莫云蹤的掌力盡數擋在身外。

    莫云蹤連連提勁,卻皆是無功,反是孔雀公子御敵同時仍有余力,分出一部分功力將清苦散亂的真氣聚攏,治愈清苦的內傷。

    相持一會,清苦頭頂白氣氤氳,面色已見紅潤,孔雀公子手腕一旋,翻手一掌再擊清苦后心,氣勁卻是隔山打牛,’蹭蹭蹭!”將莫云蹤震退數步。接著掌風再一吐,將清苦遞向應飛揚身旁巨石,清苦順勢盤膝坐下。

    莫云蹤被震退數步,暗罵孔雀公子壞事,正欲抽身而去,卻覺得孔雀公子斜眼冷視,一股無形氣機已鎖定自己全身。

    莫云蹤心知孔雀公子意外出現已令他失了先機,若是此時離去,非死也得重傷,便拱手道:“在下莫云蹤,拜見公子,不知何時冒犯了孔雀公子,令公子定要緊逼于我?”

    孔雀公子卻是長眼一寒道:“莫云蹤是沒冒犯我,不過你卻未必。”

    莫云蹤道:‘在下愚鈍,不知孔雀公子所言何意?

    “假借身份,暗行詭計,以為裝瘋賣傻,就可以唬弄過去嗎?”

    莫云蹤灑然一笑:“孔雀公子何等人物,豈是我等可以輕易唬弄的,公子既然一口咬定我身份是假,那我倒要請教,公子認為我應該是誰?”

    孔雀公子冷笑道:“你是誰?過兩招不就知道了!”話一出,風勢陡然一停,濃重殺意滿野。

    莫云蹤卻是笑容不減:“過兩招就知道了?方才公子既然與這位。。。清苦道人賭注一招,在下看著心癢,也想與公子立個賭約。”

    “說賭就賭,真當本公子是賭徒嗎?”孔雀公子輕嗤道。

    莫云宗平靜道:“賭徒們拼個雙目赤紅,切齒咬牙,也最多賭些身外錢財,自家性命,一身格局也不過拘與泥碗骰盅之間,而公子一身格局,卻是天地都容不下,我又如何敢講公子當做賭徒。只是公子一生意在快意縱橫,何妨聽我一說,若是這局勾不起公子興趣,再來殺我也未遲。”

    公子翎不由一笑:“你這高帽戴下,不應你道顯得我小氣了,說吧。”

    莫云蹤卻話鋒一轉,望著高懸明月道:“云散月朗,明日定是一個好天氣,蜀中山水雖秀麗天下,但初陽映雪之景,卻是十年罕見,公子何不回返錦屏山莊,淺斟輕飲,偎紅倚翠,一覽此美景。”

    公子翎見他顧左右而言他,心生不耐道:“先殺你,再回錦繡山莊,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莫云蹤手指寒月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敢耽擱公子寶貴時辰,在下便賭,月落西天之前,公子仍探不出在下的真實身份。公子若輸了此賭,便請回返貴莊,暫不過問此地之事。“

    豪語一出,連孔雀公子也不禁動容,此刻月方行過中天,這便意味著孔雀公子至少還有一個時辰時間試探對手身份,但天下間能在孔雀公子手下撐一個時辰者便已是寥寥,更遑論還要隱藏身份,不用自己原有功法,這難度何止倍增。

    公子翎一聲輕笑,道:“確實有趣,只是你若輸了,又該如何?”

    “在下若輸,自然任憑公子處置,說不定在下的身份,會讓公子留我一命呢。”

    此賭注看上去是莫云蹤把性命押上,其實他身處險境,生死未必輪得自己做主,不過是一句廢話,見莫云蹤若無其事的說這般無賴話,公子翎也不禁贊道:“有心開賭,卻不舍得押注,這般只占便宜不吃虧的性子,倒是幫我排除了很多人物。”

    莫云蹤似聽不懂公子翎的嘲諷,裝模作樣道:“哈,真是言多必失,那在下也不敢多嘴了,端看公子意下如何。”

    公子翎袖袍一揚,氣勁四散,冷道一聲。

    “允你了!”

    公子翎話音方落,便見莫云蹤手捻法訣,周遭雪原如沸水翻涌,浮出“雪泡”,“雪泡”炸裂,化出兇禽猛獸,雪虎,雪獅,雪鷹,雪隼,雪豹,雪熊,雪狼。。 雪狼。。。。。形態各異,空曠雪原瞬間百獸聚集,眾雪獸如競相爭食一般,四面八方襲向孔雀公子。

    “萬獸門的化氣為獸,不過雕蟲小技!”孔雀公子身陷包圍,卻是神態自若,雙手仍負于身后,七彩法袍鼓蕩飛揚,周遭積雪無失去重力,飄飄揚揚的飛向天空,竟如天地逆轉了一般,再一頓足,半空飛雪如利箭四散開來,雪獸中“箭”,便又化歸白雪,眨眼間,雪獸盡數消散,雪原又復空曠之景,惟余白雪飄飛,被月色染成片片銀羽,襯得白雪中的公子翎端若神人。

    倏然漫天飛雪如受牽引,在公子翎身后聚作一處,隨即,一條雪龍在公子翎背后形成,猙獰頭顱,血盆大口中,銳利獠牙森然可怖,要將公子翎吞下。

    孔雀公子卻如是不耐,道:“龍虎山的控龍勁,我倒是也會些,這般試招的招式,你還要用到幾時?”說罷,右手伸前,一記虛抓,背后雪龍確如被巨手扼住一般,搖頭擺尾,卻是掙脫不得。

    應飛揚被這二人驚得目瞪口呆,那些雪獸單是一個,就足夠他應付了,更別提那條威勢凜凜的雪龍了,那雪龍卻敵不住公子翎的輕輕一捏。而兩人戰得這般驚天動地,竟然還有留手,想到先前還對孔雀公子出劍,不由一陣后怕,背后驚出一身冷汗。

    此時卻聞清苦道人虛弱聲音道:“機會難得,全神觀戰。”如此頂峰之戰,當世罕見,對應飛揚今后修行大有啟迪。

    應飛揚聞言,當即收斂心神,目光再次專注戰局,卻是再也不舍得挪開,卻見那雪龍不知何時竟被公子翎所控制,公子翎手指虛引,雪龍便張牙舞爪的追逐莫云蹤,激得戰場積雪飛揚,莫云蹤不減瀟灑氣概,腳踏玄步,腳步時快時慢,而快慢變化間,皆呈現出某種玄奧的節奏,如行云流水一般,游刃有余的躲過雪龍追擊。

    應飛揚見他步法玄奇,有暗藏道家八卦變化之奇,星辰流轉之妙,與自己所學倒是互相印證,似是出自一脈。又聽清苦一語印證了他的猜想,“是我們凌霄劍宗的星羅奇步,他怎學會的?好好看,能學得幾分便是幾分吧。”

    應飛揚悟性驚人,把定心神,氣凝雙目,眼前已不是曠闊雪原,而是玄奧無垠、深邃浩瀚的星海,莫云蹤步罡踏斗,足踩星辰,舉步挪移間皆合周天星斗流轉軌跡。

    在應飛揚眼中,莫云蹤已不是在做生死搏賭,而是在教授他步法精義,看得他如癡如醉,渾然忘我,若非被封住氣脈,怕是當場便會隨莫云蹤起舞。一時竟沒有注意,在他心想念動間,體內凝滯的真氣竟如堅冰消融,緩緩流轉。。

    “凌霄劍宗的星羅奇步,只能用來逃命嗎?”公子翎再度叫破莫云蹤所使武學。手一引,雪龍徑直向莫云蹤飛去。

    莫云蹤聞言,飄渺身影陡然一停,無畏無懼的直面撲擊而來的雪龍道:“那便不逃了吧。”

    但見莫云蹤沉腰扎馬,接引地氣,化至剛至烈純陽之能,雙掌聚勁,金光沛然間,在掌中形成一個“小太陽”。隨即躍身而起,凌空迎向雪龍。

    “蓬!”

    絕冷雪龍與純陽掌勁驟然對拼,雪龍難敵至陽之掌,被擊得四散飛射,隨即又蒸化為氤氳水氣,日月同天,雪霧并現,竟是蔚為壯觀。

    水汽蒸騰,遮蔽視線,孔雀公子身處霧中,忽而一雙肉掌從霧中探出,純陽之掌再出,直襲公子翎左側,公子翎左手亦運起孔雀明王咒,穩穩接下,雙掌相接,金華璀璨,虹光流轉,將霧氣映得如蜃樓仙境一般。

    孔雀公子贊道:“好個純陽掌,嗯。。。還不止。”又是一道掌勁穿霧而來,擊向公子翎右側,公子翎右掌再出,迎向來者,燦然光華照出來者面容,竟又是一個莫云蹤。

    “還要加上佛門禿驢的天人五相。”公子翎雙手分開,身受夾擊,仍如若無事的道出莫云蹤招式。

    既稱天人五相,自然是一身化五,掌風呼嘯間,三道破空掌力同時而起,又現三道莫云蹤身影。一前一后,襲向公子翎空門大開的胸口背心,還有一道從空中直擊公子翎頭頂,孔雀公子雙掌雖同受牽制,卻是真元一提,周身運起一道無形氣墻,三掌被氣墻所阻,如陷入粘稠渦流,難以寸進,兩個人,六道身影,一時僵持。

    但見公子翎又一提元,氣勁四散,化成磅礴氣流,周遭水霧瞬間被氣流撕扯吹散,五個莫云蹤也是真加立判,左、右、上、后的莫云蹤也被氣勁吹飛,與水霧一般,消散無形。惟獨前方莫云蹤是真身,不退反進。

    莫云蹤并指如劍,足一點地,身子與地面平行,倏然急旋,如鉆頭一般,突破公子翎層層氣墻,公子翎雖真氣雄渾,但散于周身,自然不如莫云蹤專于一點,氣墻遂告瓦解。

    氣墻瓦解瞬間,莫云蹤站穩身形,再贊一掌,孔雀公子直纓其鋒,右掌平伸,擋下來掌,口中道:“連太虛劍意也被你學去了,有趣。”

    甫一接掌,公子翎面色一凝,首現鄭重之色,此掌看似與先前相同,皆是純陽掌力,接掌之時才發現,掌中暗藏一股陰邪兇厲的氣勁,威力猶遠在純陽氣勁之上,未及細思,莫云蹤另一掌凝勁再發,掌中纏繞著不加掩飾的碧綠色妖元。

    雙掌交疊,勁力同發,公子翎單掌接雙掌,身形竟也一晃,眼中卻帶一抹驚異,道:“原來是你!好算計,不愧是碧眼邪狐——”

    眼前莫云蹤功力催上頂點,再無余力維持形貌變化之術,容貌竟發生變化,雖仍是清逸淡雅的文人形貌,卻比原來的模樣更加消瘦,眉宇間也見風霜之色。正是

    “——胡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