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御白知道沈煙在拖領證時間,沈煙也知道男人一直在忍讓她的磨蹭。
距離那張紙條送到她手里,已經過去八天了,背后的人還沒有下一步動作,興許當時只是有心人的挑撥離間。
沈煙把相機還給了旁邊的攝像老師,雙手挽住薄御白的手臂,笑容璀璨的道:“我去把婚紗換下來,我們就出發。”
薄御白見她終于松了口,喜上眉梢的點頭:“好,我等你。”
這時,江鈞從遠處匆匆跑來,“老板,不好了老爺子他……”
他話說了一半,男人眼神銳利的掃向他,示意讓他閉嘴,江鈞也知道今天的日子對男人來說有多重要,但相比較起來,他覺得去見老爺子最后一面更要緊!
“老爺子突發疾病被送去了市中心的醫院,老板,您母親讓您立刻過去見最后一面。”
薄御白呼吸滯住,眼前的視線變暗,好像是被人一下子推下了深淵,有種眩暈的失重感。
沈煙趔趔趄趄的拉住男人,凝神道:“御白,我們先去醫院看爺爺吧!快走——”
去醫院的路上,京九開車。
江鈞在副駕駛,時不時的扭頭往后瞥一眼,他可能要丟工作了。
但等老板跟沈小姐領完證再告訴,薄家的家主,就未必是薄御白了。比起權勢,女人的話……理應該往后靠靠,不是嗎?
沈煙坐立不安的抓著男人,她的記憶里,薄爺爺身體非常健朗,并且每個月都有家庭醫生給薄爺爺按做檢查,調理身體,怎么能突發疾病,不行了呢?
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冰涼的手被一只寬厚溫熱的手掌包裹住。
沈煙抬頭看薄御白,男人深邃的眼里流動著傷情的浮光,看起來像是受傷的小動物,沈煙吸了下鼻子,傾身過去,用額頭抵住男人的額頭,無聲的安慰——沒事的,她在的,一直在。
沈煙根本不懂,薄御白所難受的,不止是薄敬安的突發意外,還有她和他近來平靜的日子,要到此終止了,這種感覺,好比萬箭穿心。
二十分鐘左右,車子停在了醫院門診部的門口。
倆人下車,沈煙跑在前面,裙擺鋪在臺階上,走路很不方便,她用鞋跟提了下裙擺,悉數掛在手臂上,跑的途中,頭上的頭紗掉了,她也沒注意到。
薄御白彎身去撿,但被一輛推著病人的推車輾過,潔白的頭紗被卷進了車輪,薄御白閉了閉眼,蜷著指尖收回了手。
病房里。
其他人要么是眼含淚光,要么是表情沉重,只有許蓮跪在床邊嚎啕大哭,看著孝心極了。
薄御白穩步走到醫生跟前,問:“我爺爺他人怎么樣?”
醫生雙手交握在小腹,聽到薄御白的話,抬手把眼睛摘了,嘆息搖頭。
躺在病床上的薄敬安一直是閉著眼的,聽到薄御白的聲音,他掀起眼皮,機械的側目,薄御白注意到,立刻拉上沈煙的手走了過去,跪在床邊,低聲道:“爺爺。我們來了。”
沈煙看到薄敬安比她記憶力蒼老了那么多,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薄爺爺……”
薄敬安鼻子上插著管,面色蒼白,臉頰凹陷,眼底烏黑,看著是馬上就要不行了。
他耷拉著眼皮,唇瓣上下動了好幾下,才艱難發出聲音:“煙,煙煙……”
沈煙膝蓋蹭著地面,俯身向前抓住了薄敬安蒼老的手,“我在,薄爺爺我在。”
薄敬安反握住沈煙的手,看了看她無名指上的鉆戒,又看了看薄御白手上的同款婚戒,認可的點了點頭,“日后,要好……好好的過…日子,煙煙,薄爺爺對…不起…你。”
喉嚨酸澀難忍,沈煙說不出話,一個勁兒的哽咽搖頭。
“御,白……”
薄御白伸出手,“爺爺。”
薄敬安眼角濕潤了幾分,明顯是有很多話要說,他把沈煙的手放到薄御白的手心里,喘息著說:“你命苦,攤上……以后,要多考慮自己,別…犯傻,好好珍惜……”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床頭的儀器接連的發出聲音,帶動的整個病房的氣氛都開緊迫了起來。
“爺爺!”
“薄爺爺!”
“爸!”
幾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但最終沒留住薄敬安,所有儀器的數據清零,聲音也逐漸消失。
醫生頷首:“各位,請節哀。”
幾個護士進來給薄敬安身上摘儀器,然后蓋上白布,推出病房。
家屬跟著出去,不過一趟電梯并不能乘下這么多人,沈煙留步在外,薄淮也沒進去,等著電梯門關上,沈煙攥著衣領,撐不住的靠住墻壁痛哭,她從小沒有爺爺的陪伴,一直都是薄爺爺在充當著她親爺爺的角色。
知道她喜歡薄御白,不管薄御白的親媽贊不贊成婚事,薄爺爺都力排眾議的幫著她。
她還沒來得及在他身邊盡一天的孝心……
這時,一串佛珠映入眼簾,沈煙抬眸看向薄淮,吸了吸鼻子,慢半拍的伸手接過男人遞給她的手帕,“謝謝伯父。”
“紙條你應該看到了吧。”
“……”
沈煙驚愕的瞪大眼睛,體內的血液迅速倒流,頭皮發麻的她,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給她送紙條的,居然是薄御白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