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城。
冬日暖陽跳出地平線,籠罩著冰雪皚皚的大地,風帶著積雪的冷冽匆匆吹過,驚到樹枝積雪瑟瑟發抖,掉落下來,噗噗作響,給這片沉寂的荒野平添幾分生氣, 幾頭狼從樹林里鉆出來,好奇地打量著前方城池,喉嚨里發出低吼,像是在提醒躍躍欲試的同伴。
前方城池外圍鋪滿了尸體,厚厚一層,經過一晚上已經被凍住,一起凍住的還有死前慘狀,不少人睜著眼,像是臨死前沒想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這么瘋狂的進攻居然都拿不下遼東城,為什么?
這個答案同樣彌漫在高句麗高層頭上,大陣內彌漫著一股悲觀氣息,官兵們打量著前方城池,沒了之前的憤怒、仇恨和自信,多了些迷茫和忌憚。
昨天血戰,人海戰術,也是添油戰術,拼消耗,按說幾萬人完全可以攻上城墻,再一鼓作氣拿下,然后,事情并非如此,更可怕的是城墻上的反擊從始至終沒有減弱過,這意味著什么?細思極恐!
一股悲涼彌漫大陣上空!
遼東城內卻喜氣洋洋,一個晚上的休整, 將士們戰力不僅恢復, 一些部署也全部到位, 更重要的是殺出來士氣,信心,更殺出來經驗,再有攻城,大家自信反應更快,配合更好,損失更少。
城墻上,秦懷道看著前方敵軍大陣低落的事情,心情大好,過來一觀的執失思力也不可思議地說道:“將軍,原以為他們有守土之責,本土作戰,就算遭遇打擊也會成為哀兵,哀兵最可怕,現在看來老夫錯了。”
“安國公沒錯,確實是哀兵,但一支沒了主心骨的哀兵, 提不起戰斗力。”秦懷道笑道。
“主心骨, 將軍何意?”執失思力有些驚訝。
秦懷道指著前面解釋道:“敵軍高層不愿意用糧食兌換戰死的士兵,任憑拋尸荒野, 也不愿意兌換被俘的將領,試想,誰都有被俘的可能,誰愿意被俘后被人拋棄?士兵失望,將領擔憂,雖然想戰,敢戰,但更怕被拋棄。”
“將軍高見,老夫受教了。”執失思力由衷地說道,還真沒想到這層,看著前方情緒低落的敵軍大陣,忍不住問道:“將軍,要不要沖出去,擺出陣勢打一場?說不定能進一步打擊他們的士氣。”
“不行,守著城池就夠了,不能白白犧牲。”秦懷道果斷拒絕,轉念一想,出去打擊一下敵人士氣也不錯,就算不能成為壓垮這頭大象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能增加負擔不是?
想到這兒,秦懷道看向身邊羅章和李義協說道:“帶一百羽林衛壓陣,隨我出去斗將,可敢?”
“有何不敢?”兩人一聽就興奮了。
執失思力想阻止,堂堂主將,身份特殊,萬一有個好歹,這支隊伍就廢了,怎么能輕易出去冒險?但也清楚秦懷道性格,一旦決定,誰也無法更改,只能提醒道:“將軍,注意安全,你倆保護好將軍。”
“明白!”李義協和羅章滿口答應道。
三人下城墻來到城門口,秦懷道示意打開城門,一邊讓尉遲寶林調來兩千人馬守住門口,如果敵人敢趁機沖殺進來更好,兩千人用連弩封殺,還有巨大的陷馬坑在,城門口狹窄,來多少都不夠殺。
十幾人轉動著絞盤,巨大的石頭緩緩升起,城門被打開,一行緩緩出城,直奔敵軍大陣而去,秦懷道一馬當先,手持精鋼馬槊,目光冷厲如刀鋒般打量著敵人,在一箭之地外停下。
羅章看了秦懷道一眼,上前喝道:“高句麗王,可敢出來一戰!”
上來就直接挑戰高句麗王,霸道,自信,狂傲!
等了片刻,見敵軍大陣內沒反應,羅章繼續喝道:“高句麗王,不敢接受挑戰,你無膽,不顧士兵尸體,你不仁,不顧俘虜死活,你不義,不仁不義的無膽匪類,出來受死吧。”
這話就重了!
一國之君,被人罵成不仁不義的無膽匪類,如果還不出來,就不是軍心士氣大跌問題,而是官兵失望的問題。
秦懷道沒想到羅章口才還不錯,上來就戴了一頂大帽子,這是將高句麗王往死里逼,頓時笑了,說道:“不錯,有腦子!”
“阿叔教的好!”羅章嘿嘿一笑。
“自從領軍后,進步很大!”秦懷道贊了一句,看到李義協一臉郁悶狀,笑道:“李義協,如果敵人投誠過來,也給你獨領一軍,可敢?”
“多謝將軍成全!”李義協大喜,看向敵軍陣地,恨不得馬上有人沖出來投誠,也打馬上去,說道:“將軍,我也去叫陣。”
“去吧,李將軍勇猛無雙,天下少有,你的武力也不錯,好好打幾場,但能不能叫出來就看你們自己了。”秦懷道笑道,不介意給李義協機會立功,揚威。
“將軍,這可是您說道。”李義協大喜,雙腿一夾馬腹,上前喝道:“有沒有不怕死的,誰敢出來一戰?”
聲音滾滾而去,氣勢十足。
羅章不甘心風頭被李義協搶去,也上前喝道:“高句麗王,無膽匪類,出來跟你小爺打一場,別一天就知道摟娘子,跟個娘子似的。”
娘子在這是時代泛指女人。
“咚咚咚!”
一通戰鼓忽然響起,緊接著,幾名戰將從大陣中沖殺出來,最先一人騎著一匹黑色戰馬,手拿一對甕金錘,生得也是雄壯不已,一看就是力大無窮之輩,李義協用馬槊一拍戰馬,沖上去,一邊喝道:“這個是我的。”
“給你,其他都是老子的。”羅章興奮地沖上去。
秦懷道一看出來七個,兩個人肯定吃虧,示意羽林衛不要動,打馬沖上去,白蹄烏早就不耐煩了,得到命令撒開蹄子就往前沖,速度奇快,轉眼就沖到一人跟前,秦懷道見對方準備和另一人二打一攻擊羅章,怒吼道:“接招!”
話落,精鋼馬槊狠狠砸過去,帶著雷霆之音。
對方不敢托大,趕緊舉槍格擋,殊不知咔嚓一聲,硬木打造的大槍斷裂成兩截,精鋼馬槊力量不減,狠狠砸落。
“嘭——”
一聲悶響,對方頭盔炸開,顱骨炸裂,摔落馬下,當場死透。
一擊,秒殺!
恐怖的戰斗力將敵將嚇得臉色一變,和羅章已經交手的戰將也是莫名一慌,羅章趁機一槍猛刺過去,如毒蛇出擊,狠狠捅進對方腰眼,順勢一挑,將人整個挑起,砸在另一名敵人身上,打馬沖上去,一邊怒吼道:“殺——”
李義協見秦懷道秒殺一人,羅章也趁機干掉一個,頓時急了,掄起馬槊就瘋狂砸過去,一口氣砸出十次攻擊,逼得對手用甕金錘連連格擋,李義協的力量一點不比對手弱,加上馬槊夠長,掄圓了砸,攻擊力很大,對方擋的辛苦,兩條手臂都在發脹,氣的嗷嗷怪叫。
然而,甕金錘不夠長,夠不著李義協,這名戰將急眼了,一錘子再次擋住攻擊,另一錘子打在馬屁股上,戰馬吃痛,慘叫在沖上去,瞬間拉進雙方距離,一錘子順勢朝李義協砸去,玩命的打法。
李義協不甘示弱,身體一偏,避開致命一擊,任憑大錘子砸中馬脖子,手上馬槊如有生命一般,一收,再隱蔽一刺,快如閃電。
“噗呲!”一聲。
馬槊狠狠捅進壯漢腹部,幾乎透體而出,李義協也被戰馬拋在地上,馬脖子被狠狠砸了一下,戰馬哪里受得了,倒在地上慘叫起來。
“找死!”李義協怒不可遏,迅速爬起,沖上去一看,壯漢已經沒多少生機,抽出馬槊,順勢劃,鋒利的刃口撕開對方脖子,將人徹底斬殺,回頭一看,秦懷道又干掉一人,羅章也殺的另一名對手只有招架之功。
“給我留點。”李義協急了,撿起敵將一個甕金錘就沖上去,沒有戰馬,步戰李義協更拿手。
一名敵戰將正準備背后偷襲秦懷道,李義協沖上去,一錘子狠狠砸中馬首,戰馬慘叫一聲倒地,站馬上的敵將也被飛出去,李義協追上去,一馬槊猛砸。
對方翻身剛準備起,看到馬槊砸來,臉色大變,趕緊舉槍格擋。
殊不知李義協早有算計,這一招是虛招,馬槊忽然一收,再猛刺過去,對方嚇得瞳孔猛地一縮,來不及變招,趕緊翻滾躲避。
馬槊刺空,李義協并不氣餒,這種情況按說會趁機繼續捅刺,敵人也想到了,繼續翻滾躲避接下來的捅刺,殊不知李義協一反常態,掄圓了朝對方腦袋砸去。
“砰!”
一聲悶響,對方腦袋被砸開,當場死透。
李義協戰意狂飆,扭頭看去,發現秦懷道又干掉一人,羅章也殺死對手,瞬間,七名敵戰將斬殺在地,心中大喜,豪氣沖天地上前喝道:“還有誰——”
氣勢囂張,霸道,殺意盈天!
反觀敵軍大陣內,一片沉默,面面相覷,無人敢動。
七名戰將上去,還是七打三,片刻功夫就橫尸當場,這還怎么打?
羅章也是意氣風發,高聲喝道:“高句麗王,無膽匪類,不要再派這些雜魚出來受死了,自己滾出來吧。”
聲音滾滾,震蕩人心。
高句麗大軍看著這一幕,心中有恨,恨對手兇殘,更恨自己這邊戰將無能,十萬大軍居然無一人是對手,一時之間,士氣大跌。
“痛痛痛!”
忽然,一陣密集的戰鼓聲響起,緊接著,一支兩千人騎兵沖出來。
秦懷道一看斗將不行、改群毆,一拉馬頭,果斷撤離,一邊喊道:“走,引他們進城。”
“明白!”羅章應了一聲,高聲吼道:“無膽匪類,有種來追你爺爺。”
大家打馬返回城門口,卻發現敵軍并不趁機追殺,反而停下來。
秦懷道也聽下,打量著敵軍陣勢,想了想,說道:“李義協,進城找一套小娘子的裙子過來,替本將軍送給高句麗王。”
“遵令,哈哈哈!”李義協興奮地跑進城去。
羅章眼睛一亮,開心地說道:“阿叔,您這招比我罵陣還狠,這是殺人誅心,把高句麗王往死里得罪啊。”
“敵人,還用得著客氣?你記住,戰場上的手段無所謂好壞,能殺敵,能取得最終勝利就是好手段,別被虛名所累。”秦懷道提醒道。
“記住了。”羅章鄭重說道。
秦懷道算是看出來了,這幾個月下來,眼前這家伙性格大變,不再少言寡語,一心武癡,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看來,這家伙天生就適合戰場,一遇風雨便化龍,這是好事。
沒多久,敵軍騎兵徐徐退去。
李義協馬槊挑著一件顏色鮮艷的裙子過來,興奮地看了秦懷道一眼,打馬追上去,喝道:“等著,小爺送你們的王一件禮物。”
徐徐退下去的騎兵看到李義協舉著的裙子,頓時眼睛都紅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仿佛受到莫大的羞辱,領頭戰將更是氣炸了,吼道:“眾將聽令,大王不可辱,給我殺——”
“殺!”
兩千騎兵就像火星落入油鍋,頓時炸燃,嗷嗷叫著沖上來。
李義協毫不示弱的就要打馬反殺上去,聽到秦懷道撤退命令,只好丟了裙子,大吼道:“拿去送給你們王,讓他回去找阿娘,長大了再來吧,哈哈哈。”
一聲狂笑,打馬回城。
兩千騎兵氣炸了,如此羞辱大王,如果不作為,回去也是死,一個個嗷嗷叫著沖殺上來,什么都不管不顧了,秦懷道見誘敵成功,果斷帶人撤回,沖進城門洞后減速,從兩邊離開。
城門洞前方看似平臺無奇,但下面是個巨大的陷馬坑,鋪了薄薄一層板子,板子上鋪了一層浮土,表面看不出來。
陷馬坑外圍是兩千禁軍扎成口袋狀,人人持連弩,盯著城門洞嚴正以待。
“轟隆隆!”
戰馬奔跑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將士們卻兩眼發亮,端著連弩的手穩如磐石,這樣的戰斗上次經歷過,有經驗,沒人擔心。
秦懷道尋思著剛才剛才連戰七將,又極盡羞辱,高句麗王肯定氣炸了,不做點什么也沒法對大軍交代,說不定會瘋狂進攻,馬上對李義協喊道:“快,通知處亮、處弼各領一千人馬過來,左右待命,隨時輪換,人人備盾,以防萬一。”
“遵令!”李義協匆匆去了。
“轟隆隆!”
這時,一支騎兵狂沖進城門洞,將領一馬當先,看到四周滿是端著連弩的對手,瞳孔猛地一縮,反應過來是個陷阱,但騎兵已經進城,城門洞狹窄,沒辦法退回去,只好硬著頭皮往前沖。
為了鼓舞士氣,這名戰將怒吼道:“沖進去,殺啊——”
話音剛落,這名將軍就感覺身體下墜,還沒等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就被什么東西砸中,暈死過去。
大批騎兵沖出城門,宛如地獄里鉆出來的惡魔,一個個殺氣沖天,臉色冷肅如霜,卻紛紛掉落下陷馬坑,伴隨著慘叫聲。
沖擊速度太快了,根本攔不住,后面的人礙于視線受阻,看不到陷馬坑情況,拼命往里面沖。
一會兒功夫,陷馬坑就被填滿,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下面的沒摔死也會壓死,上面的站起來想跑,后面騎兵沖過來,將人再次撞到,踩著同伴尸體往前沖。
這時,連弩響起,一陣密集的駑矢撲殺過來,封死城門口。
城門口就這么大,駑矢交織成一張大網,將城門封得死死的,沒人可以沖破,轉眼間,尸體堆積如山,將城門口堵死,后面的敵人進不來了,只好折返回去,但城墻上的守軍出手了。
一陣密集的駑矢飛過去,無一人能逃脫。
戰斗,瞬間引爆,卻又很快結束。
大家看著滿地尸體,一個個興奮不已,都是銀子。
秦懷道看到的卻是兩千匹戰馬肉食,馬上命令道:“趕緊打掃戰場,讓安國公派人來將戰馬帶下去,燉上幾大鍋犒勞大家。”
“遵令!”尉遲寶林興奮地應道,安排人傳令去了。
部隊迅速行動起來,將尸體抬到一邊,清理出城門通道,秦懷道打馬出來,站在門外看著敵人大陣,人數還是太多,不能貿然出城決戰,尉遲寶琪追上來說道:“將軍偏心,出城斗將也不叫我。”
“剛才一戰,你們不是撿了個大功勞嗎?”
“嘿嘿嘿,這種功勞沒意思,不夠刺激。”尉遲寶琪不好意思地說道,白撿的兩千敵軍功勞,來得太容易,臉上掛不住。
“行啦,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秦懷道笑罵道。
尉遲寶琪訕訕一笑,也看著前方敵軍大陣說道:“將軍,敵人這陣勢看著恐怕還有六七萬人,咱們還是人太少,不然可以擺開架勢直接決戰,要不,咱們晚上偷營怎樣?”
“偷營?”秦懷道想了想,忽然計上心來,欣喜地說道:“好主意,倒是提醒了我,今晚咱們干一把打的,一戰定勝負!”
“一戰定勝負?”尉遲寶琪大吃一驚,以為偷個營就夠膽大包天了,沒想到秦懷道要一戰定勝負,這能行,不由提醒道:“將軍,我只是隨便說說,當不得真,咱們這點人真要是擺開了廝殺,可不夠對方打。”
“無妨,我自由辦法。”秦懷道笑道,在腦海中推演剛才想到的計劃,一邊觀察敵人大陣和周圍地形,愈發覺得可行。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秦懷道打馬上前,繼續觀察地形,牢牢記住。
之后,秦懷道上了城墻,將其他三門外地人部署情況和地形情況牢牢記住。
半個時辰后,不見敵人進攻,估摸著剛才那兩千人是被氣的自作主張,并不是高句麗王的決定,秦懷道便帶著人返回城內,喝道:“傳令,落下巨石,關閉城門,盡快打掃完戰場,校尉以上軍官半個時辰后到城主府軍議。”
說完,秦懷道帶著羽林衛回到城主府署衙,找來木炭和一張大紙,鋪開,依著記憶將城外地形繪制起來。
半個時辰后,圖紙繪制好,叫人推開一個小屏風,將圖紙貼在屏風上方便觀看,這時,校尉們紛紛過來,看到圖紙格外親切,太方便了,當初,大家就是根據圖紙戰斗,不用擔心理解和執行錯誤。
圖紙一出,大戰將起!
大家激動起來,紛紛看向圖紙,城外敵營和地形一目了然,非常方便。
這時,李義協匆匆進來,抱拳說道:“將軍,有俘虜要求見您。”
“俘虜?見我?”秦懷道有些差異。
李義協趕緊解釋道:“清理陷馬坑時發現一人還活著,對方要求見您,說有急事想見,看著不想欺瞞,您看?”
“帶進來。”秦懷道來了興趣,示意人將屏風翻過去,防止泄露。
沒多久,一名戰俘被押金來,對方趕緊朝秦懷道說道:“這位將軍,小的朱三兒,奉我家將軍”
“等會兒,你的唐語比其他高句麗人熟練不少。”秦懷道打斷道,冷厲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
對方趕緊解釋道:“回這位將軍話,小的是家奴,以前負責商隊護衛,經常往返營州、平州,所以就熟練些。”
“你家將軍是誰?說吧。”
朱三兒趕緊說道:“回將軍,我家將軍名諱朱虎臣,扶余人,現任高句麗禁軍前將軍,領略了將軍風采和貴軍氣度,更向往大唐風華,愿帶親軍一萬來投,還請將軍收留。”
“給我個理由。”秦懷道直言問道,貿然來投,難免有詐,不得不防,但也沒必要直接拒絕,干脆將問題拋給對方。
對方并不意外,仿佛早已想到,如實說道:“來之前將軍交代過,對貴軍不得有任何欺瞞,當坦誠相告,原因有二,其一,高句麗王不顧將士們死活,行為讓人寒心,其二,昨晚接到飛鷹傳書,扶余被室韋人攻占,室韋和高句麗秘密結盟,共分大唐,卻攻占扶余,殺將軍族人,此仇不報,不共戴天。”
秦懷道心中一驚,室韋果然還是出兵了,也不知道李德謇能不能擋住,心中一動,問道:“室韋攻占扶余,高句麗王事先不知道?”
“這點小的不清楚,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但不重要,我家將軍只想報仇,如果貴軍愿意接納,有一個條件,不得要求我家將軍攻打高句麗,畢竟一國之人,下不去手,但愿北上擋住室韋,哪怕全軍戰死,在所不惜。”
聽到這兒,秦懷道反而感受到了對方將軍倒戈的決心和誠意,族人被殺,沒人能淡定,不攻打自己人也算是有原則,有底線,這種人可以信任,反正自己沒損失,便看向大家。
大家沉默以對,顯然任憑秦懷道主張。
秦懷道看向執失思力,事關重大,多征求意見終歸沒錯。
執失思力抱拳說道:“將軍,如果我是這人將軍,族人被殺,而兇手是自己效忠的高句麗王引來,肯定反,對方還能保持克制,不殺自己人,只是要求北上,可以信任,反正沒壞處。”
秦懷道擔心的是詐降,萬一騙取自己信任,北上后趁機捅李德謇一刀,這不引狼入室嗎?出于謹慎,秦懷道沉吟片刻后說道:“貴軍今晚離開,證明自己誠意,北上后找扶余人干一架,證明自己決心,如果做到,本將軍就信你們。”
至于信物,絕不能給,防止對方使詐。
“謝將軍!”對方感激地說道,沒多問。
“回去告訴你家將軍,機會給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自己,記住,如果敢使詐,本將軍會親自送他下地獄后悔去。”
“絕不敢欺瞞將軍,話保證帶到。”對方趕緊答應。
秦懷道點頭,對李義協交代道:“找個地方關起來,天黑后送出城。”
如果有詐?對方就不是要求北上,而是建議里應外合,讓自己偷營,再張網以待,所以不可能有詐,要么借口脫身,要么真心投誠。
如果只是借口脫身,放了只是少個俘虜,沒其他損失,但如果真心投誠,天黑這個時間剛剛好,方便對方偷偷回營,真要是少了一萬,今晚偷營勝算大增,賠率太大,值得一搏。
“遵令!”李義協帶著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