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側著身子看見面前圍在自己面前的同班同學們，因為他們的話，讓她下意識朝著自己身下看去。
全是血，濕熱粘膩的觸感才讓她反應過來，沿著褲子邊緣的血滴落在了教室內的瓷磚地上。
可是，她的生理期根本不是這段時間啊。
怎么可能會流這么多血？
眼前的視線因為滿地鮮紅的血而有些恍惚，周邊同學往外呼救喊老師的聲音此起彼伏，身體內的五臟六腑就像是受到了極強的壓迫。
身下源源不斷的鮮血往外流，全身無力地向后桌倒去，整個人瞬間摔倒在了血泊之上，半邊的校服上染上了地面的血污。
她太陽穴開始鈍痛，胸口處的撕裂與壓迫時刻在侵蝕著她，喉間的腥甜讓她下意識往下咽。
可奈何生理反應太過于強烈，以至于胸口處的壓迫讓她喉間的腥甜直接在一瞬間給吐了出來。
周圍的同學們發出了一陣陣的尖叫和驚呼，教室內變得更為混亂起來。
季青已然無暇顧及這些，只是眼神渙散地看著前方，前方是圍在她眼邊各式各樣的鞋，無力地撐著自己最后的意識。
卻也在這時，小何老師從教室外跑來，奔向她的方向，將她一把從血泊中撈起，嘴角內還在溢出鮮血的她把小河老師給嚇壞了。
作為遇到什么事都處變不驚的班主任，此時的他早就臉色慌亂地將季青直接橫抱起，沖向教室外，試圖在搶救自己懷中這位脆弱的生命。
小何老師的眼鏡不知在什么時候不翼而飛，季青只覺得自己全身軟綿綿的，視線中只有小何老師的下頜線，以及從鬢邊滴落而下的汗珠。
五臟六腑猶如被麻繩狠狠扭起來般的難受。
但最終強忍著疼痛，對著小河老師勾起嘴角笑了笑，隨即便又皺緊了眉頭，忍受著無邊的疼痛。
小何老師對于她而言，既是培訓班時期常常帶著他們做題自習的助教老師，更是如今的班主任。
耳邊的寒風讓她感受到了僵硬的痛感，可她的心是暖的。
在這個充滿絕望且灰蒙蒙的深冬中，身邊的許多人似乎都給予過她無限的溫暖和幫助。
凌光平，徐鳳年，凌遠，沈林，還有小何老師。
意識消散之際，她似乎看到了凌遠朝她奔來的身影。
是幻覺嗎？
還是夢境？
沉重的無力感讓她跌入了沒有邊界的黑暗。
像是個會將她隨時吞噬掉的巨大黑洞。
——————
季青從來沒有設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在十幾歲的年紀有過這樣的遭遇。
此時的她費力地撐開眼皮，眼前的一切還有些模糊，直到緩和了一會，才發覺自己的鼻間似乎還戴著一個透明的呼吸罩，手背處感受到一股股的涼意進入自己的血管內。
手指間的微微抽動驚醒了趴在床邊打盹的凌遠。
凌遠見躺在病床上季青終于轉醒，瞬間的困意便消散，隨之起身按下床頭的按鈕，似乎是叫醫生趕緊來查看。
季青初醒后的眼神還有些渙散，此刻累得再次閉上了眼。
醫生很快從病房外趕來，隨之帶著身后的幾位護士一同上前檢查。
季青鼻間的呼吸罩被拿下，醫生拿著從口袋中的小型手電筒對著她的瞳孔處照了照，隨之又在拿起夾在手臂下的病歷，在上面寫下了什么。
接著又側著身子，朝著凌遠的方向走去。
“病人之前是不是被重物撞擊過或者遭受過巨大的物理沖擊？”
凌遠搖了搖頭，皺著眉回道：“根據教室內所有同學的說法，并沒有如您所說的這兩種情況發生……”
醫生聽聞后，像是頭一次遇到這么奇怪的病癥，揉了揉眉心繼續說：“無論如何，病人的內臟有過很明顯遭受壓迫而產生的破損，近期內還需要留院觀察情況。”
“如果病人的情況繼續惡化，你們家屬可能還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是季青意識逐漸清醒后聽到了一句話，隨之便看見了醫生腳步急促地走出病房，似乎忙于奔向下一個病患的房間。
凌遠見季青已然轉醒，上前將病床抬高，好讓她坐起身，眼眸中帶著明顯的自責與黯淡。
隨即將床頭柜上早早準備好的溫水遞到了季青的唇邊，季青本想自己拿起手端著水杯，可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基本毫無力氣可言。
就連牽動一下，都能引發針管在血管中微微挪動的疼痛。
凌遠似乎察覺到了季青的意圖，皺著眉叮囑道：“剛醒來，別亂動，待會輸液管回血就麻煩了。”
季青輕嗯了聲，乖巧地喝著凌遠遞到她唇邊的溫水，喝了半杯便示意凌遠不再需要。
凌遠這才將水杯挪開放到了一旁的床頭柜上，緊蹙的眉間就沒有絲毫放松過，嗓音帶著疲倦過后的低啞。
“……對不起。”
這是季青第一次看見面前的少年露出這么無措且歉意的表情。
曾經作為一意孤行的他，從來不在意身邊人的感受，只專注于自己的物理，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如此鄭重其事的道歉，是凌遠第一次朝著自己這么說。
而季青自然知道凌遠話中的意思，更加知道為什么自己的身體會突然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
現在的一切都來自于此刻充滿危險的時空。
季青無力地搖了搖頭，用著現有的力氣輕聲回道：“……凌遠，這不是你的錯。”
“你也千萬不要自責，只要我們再次找到回去的媒介，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凌遠聞言后，隱忍住眼眸中陰沉與洶涌，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
“如果，我們回不去了呢？……你覺得我會忍心看著你這么無緣無故地死在我面前嗎？”
“死在這個荒唐至極的時空旅行中嗎？”
季青詫異地看著面前凌遠的反應，心底微微升起了一抹擔憂，語氣微顫地輕聲問道。
“凌遠，你難道忘了嗎？”
“如果我們無法回去，就是會死在這，這是我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出改變的。”
凌遠聽完了季青的話，眼眸中透著寒意，目光注視著窗外的深空。
“……如果說，我打算與這個時空抗爭到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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