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對于凌遠話中的內容其實早有這個猜測，就像當年他們獲得了物理金獎，未來的一切并沒有發生什么實質性的改變。
即使這次沈家的一系列丑事都被抖落出來，研究院這事算是已經黃了。
可凌光平依舊沒有改變他想要搞科研工作的決心。
凌遠或許想從根源上斷掉凌光平的念頭，卻沒有想到這世上不僅僅只有沈家的研究院。
這就像他們在努力切斷事情的源頭，卻發現源頭中有著千萬種可能。
而他們不可能憑借僅僅兩人的力量去切斷每一個這千千萬萬的可能性。
她微微垂眸，喘了口氣，胸口處的鈍痛像是在時時刻刻地告訴她，留在這個時空所剩余的時間并不多了。
季青下意識地舔了舔起皮的嘴唇，隨即低聲問道。
“……那你打算怎么辦？”
凌遠將屋內的油汀開高了好幾個檔，暖意逐漸溢滿了整間臥室。
夾雜著暖流的空氣吸入肺腑，胸口處的疼痛才緩和了許多，沒了方才那隱隱的鈍痛。
凌遠的聲音微沉，“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阻止那天我媽出門這項行動。”
季青抬眼便瞥見了凌遠手中的臺歷，她清楚地知道此時凌遠心中沉重的原因。
畢竟通過凌光平與沈家研究院這件事，他們更加清楚事件的源頭充滿了無數的可能性。
或者說，阻止徐鳳年車禍的意外身亡可能會成功。
但如果事件的結果不會被改變，那么徐鳳年又會在未來的哪一天意外身亡呢？
此時的凌遠應該比她更清楚這些大概率會發生的可能性因素。
這些都是他們無法掌控且改變的。
季青上前將自己微涼的手心蓋在了凌遠的手背上，隨之慢慢握住。
她語氣中帶著些許被疼痛侵蝕后的虛弱，鼻頭泛著生理性的紅，可眼神卻是堅定異常。
“……凌遠，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成功的，對嗎？”
凌遠感受到了手背上微涼的溫度，隨即將季青的手反握住，手心中的薄汗蹭到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呼吸因思緒有些紊亂，不過因季青的安撫很快調整了回來，眼眸微微抬起看向了面前面露病態的少女。
凌遠頭一次感受到了作為天才也有無法準確掌控事物的無助與茫然。
心頭的壓力隨著事件的發展逐漸讓他無法想象如果失敗或者意外再次發生，他該如何承受。
他可能還要再次經歷一遍從前那份痛失至親的痛苦與撕裂。
凌遠無法再想下去，深呼了口氣，低聲回應道。
“對，我相信。”
“……我們一定會成功。”
——————
對于昨日夜晚的突然昏倒把當時站在她邊上的沈林給嚇了一跳。
此時的季青瞧著墻面上的掛鐘已然是接近于第二日的下午放學時分，她沒想到這次昏迷她竟然睡了這么久。
而沈林這時候也恰好從學校來他們家看望自己，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水果籃和滋補大禮包。
弄的季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覺得沈林搞的這一出實在是過于隆重。
她只不過是單純地昏迷了一下，應該不至于吃上……腦白金吧？
而站在她不遠處的沈林似乎注意到了季青的目光，便開口解釋道。
“聽說這個是補腦的，我猜應該是上回把你給砸傷，估計留下了后遺癥，多補些，總沒錯。”
凌遠聽到了這話，隨即將目光移到了季青身上，似乎在眼神詢問沈林嘴中所說的事。
季青想著那天的遭遇，擺了擺手明顯不想再提起，只是表情無奈地開口。
“我說沈林，我這就是單純低血糖，買兩根香蕉就差不多得了，有必要搞得這么大張旗鼓嗎？”
此時門外響起了鑰匙在鎖內轉動的聲音，大門被打開之后便是徐鳳年從外面帶著一陣冷風走了進來。
季青瞧見了徐鳳年這個點回家，應該是剛下班就往家里趕了。
徐鳳年見季青醒了，又見沈林大包小包地拎著這么多補品，哭笑不得地上前打著招呼。
“沈林同學，怎么這么破費呢……小青啊，好點了沒？今晚我給你做兩個你喜歡吃的菜，來給你補補身子。”
季青聽見了徐鳳年的話，趕緊起身笑著哎了聲，而徐鳳年著急忙慌地趕緊進了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沈林瞧著徐鳳年這么忙忙碌碌，也不好意思留下來蹭飯，隨即多問候了季青的情況便也離開了。
季青將沈林送走后，瞧著墻邊上的那一堆補品，不自覺地只覺得腦殼疼。
真不愧是沈家公子的手筆，這補品買起來都是一套接著一套。
又是腦白金，又是阿膠膠囊，搞不好那賣貨給他的大爺大媽直接把他當傻子給宰了個遍。
正好收回視線之時，凌光平也正好從門外走了進來，恰好看見了季青，臉上便掛上了笑容。
“小青啊，怎么樣？身體感覺好些了沒？”
季青被凌光平帶進來的寒氣冷了一個哆嗦，但依舊笑著回應道：“好多了，凌叔，你別擔心，就是老毛病犯了。”
凌光平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語氣中帶著少有的輕松愉悅。
凌遠上前接過凌光平手中的公文包，順勢問道：“爸，什么事？難得心情這么好。”
凌光平笑瞇瞇地解開羽絨服的拉鏈，將搭在沙發靠背上的家居棉襖給套在身上。
“小遠，你還記得不，上次老沈家的研究院不是黃了嗎？”
凌遠點了點頭，“我記得，難道……沈家又怎么了嗎？”
凌光平笑著反駁哎了聲，“沈家沒怎樣，那研究院確實黃了。”
凌遠心中像是猜測到了幾分凌光平為何今日這般高興，臉色稍稍凝重了幾分，等著凌光平繼續說。
“可是小遠，你猜怎么著？我前幾天把簡歷投到了一所正規的國家研究院，我還以為人家會不要我這種歲數的人呢，誰想到今兒給我打電話。”
“說是后天叫我去他們那邊一趟，好好談談，面試一下。”
“還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季青聞言，眼眸微頓，臉色一暗，隨即將視線看向了凌遠。
看來凌遠說得沒錯，千萬種可能的其中一種再次浮現。
他們確實無法成功切斷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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