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收起臉上的情緒，嘴角掛著微笑回道：“什么事都沒有，是我太餓了，我們趕緊吃飯吧，徐阿姨。”
徐鳳年也聽班主任今天打電話說季青在學校犯低血糖，好在很快就醒了過來，這下看著季青臉色不好，以為是低血糖又犯了。
趕緊招呼著季青去餐桌上吃晚飯，凌光平此時也正好回到了家，脖子上圍著一條厚厚的圍巾，從門外帶了一陣寒氣進來。
三個人也就直接坐下，開始在飯廳內吃著晚飯。
拿著碗筷吃了幾口飯的凌光平欲言又止，像是在斟酌著什么話說出口。
嘴角帶著笑，眼眸垂下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小青啊，等會吃完了飯就趕緊進屋寫作業，我跟你徐阿姨商量點事……”
徐鳳年聽了，瞥了他眼，佯裝不悅開口道：“什么事神神秘秘，還要避開孩子說。”
凌光平被徐鳳年這么一說，聲音逐漸變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年后老沈那個研究院的申請批文下來了，叫我去他們研究院工作，說是指不定之后能在物理界闖蕩出一個好結果。”
徐鳳年聞言后，臉色一頓，像是有些不大高興，餐桌上的氣氛也變得沉悶起來。
“……我不同意。”
季青瞧著氣氛不對，同時也知道了凌光平和徐鳳年兩人直接對話的內容。
從她之前的記憶中，貌似凌光平就是因為這件事與徐鳳年發生了后續的不斷爭執，導致于徐鳳年最后的意外身亡。
季青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道：“凌叔，那個研究院……您一定要去嗎？”
凌光平聽見了季青的突然問話，便微笑地開口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這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夠讓我好好地研究物理，就想著去了。”
“我做了一輩子的大學教授，也想趁著自己還沒退休，最后去好好地靜心研究。”
徐鳳年將手中的碗筷放下，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凌光平，你想要瀟瀟灑灑去研究你的物理，實現你的人生追求，那我們呢？況且……研究院內的待遇還沒大學教授的待遇一半好，整天做著倒貼錢的研究，你不會要靠著我一個人養家吧？”
凌光平因為徐鳳年的這番話，直接拿起桌上吃完飯菜的碗筷起身走向了廚房，沉默的回應讓整個家再次陷入了寂靜。
只聽得見窗外冬日寒風吹打窗戶的呼嘯聲。
像是無聲且極為悠長的嘆息。
——————
季青吃完晚飯回到屋內的時候，正準備開始寫著今天的物理作業，卻發現自己的物理練習冊上的簡單題型都被老師批改畫上了大大的叉號。
更是不解地快速翻看自己之前的作業記錄，上面多多少少會出現一些錯誤，根本就不像曾經拿過物理競賽金獎的水平會犯下的錯誤。
難不成，當她回到未來之后，屬于過去的季青在幫自己走著屬于過去的日子。
參加過物理競賽的季青是2022年的自己。
那么屬于2012年的季青現在又在哪呢？
如果說是過去的自己在上著實驗高中，那么她必然是沒有掌握很多關于物理方面的知識，對于物理的見解還停留在非常表面的階段。
因為真正在初三競賽培訓中學習到物理的是現在的自己，也就是屬于2022年的自己。
對于這個發現，季青還持有懷疑的態度。
但現在太多證據表明著，她的猜測基本是屬實的。
季青驀然感覺自己的后背微微發涼，像是感覺到自己背后似乎還有一雙眼睛在緊緊地注視著自己。
正當自己沉浸在思緒中，抬眼間無意中瞥見了一個放在桌角的老式隨身聽。
季青記得她從來不喜歡聽歌，更不會花錢去買個專門聽音樂的隨身聽。
疑惑之際，她拿起桌角的隨身聽，將耳機塞進自己的耳朵，按下其中的播放按鍵，隨即一陣陣的微小電流聲從耳機中緩緩傳出。
“……你好，來自未來的季青，我是2012年的季青。”
耳機中傳出來的是自己的聲音無疑，可是里面話中的內容讓此時的季青喉間像是被什么緊緊扼住般，后頸發涼，整個身子僵坐在靠椅上。
而接下去的話更讓季青感受到了雷鳴轟頂般的震撼。
電流聲伴隨著錄音中的話，“……如果你聽到了這個錄音，那就代表著你又回到了過去，再一次占據了我的身體。”
這句話說完之后，耳機里發出了兩聲帶著冷意的輕笑，讓季青的情緒更為緊張。
“我想你應該很得意吧，不管是在競賽培訓班，還是最后站在領獎臺上的時候，又或者直到你走后，我被保送進入實驗高中。”
“……運用著成年的知識水平和能力在選拔賽，培訓班，甚至競賽中……在所有人的眼中成為了萬眾矚目的天才，成為了十七中的招牌，成為了實驗高中炙手可熱的紅人。”
“是，這一切都是美好的，可真相卻是，這一切的一切與2012年的我都毫無關系！”
“實驗高中確實是我夢寐以求的學校，可當我來到這里之后，我才發現這里學霸云集，我腦中匱乏的知識含量根本不足以撐起那所謂的天才名號和強加給我的所有光環。”
“我害怕，我惱怒，我恨，恨你為什么要占據我的身體，占據我的生活，將這一切搞得根本就不屬于我。”
“所有人都說，以前的季青明明那么努力那么有天賦，可是到了高中，怎么反而變差了呢……？”
耳機里的聲音漸漸消失，卻也能明顯地聽見尾音中的劇烈顫抖。
是控訴，是指責，是來自過去自己對現在自己的不滿與恨意。
季青摘下耳機，失神地望著前方，心中像被巨石給壓得無法喘氣般難受。
難怪，她回到未來之后在疑惑，為什么自己明明保送進了實驗高中，最后在未來，自己還僅僅是個物理家教。
原來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歷史中的某個節點或許會因為自己的舉動而產生改變，可最終的命運是被永恒注定。
物理沒有騙她。
未來所有的結果都是由無窮個過去和無窮個未來進行博弈而產生。
命運即是命運。
如果能夠選擇或改變，那也就無法撐起命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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