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半理性法則 > 第40章 握住繁星的人類

第二天早晨,季青從宿舍樓走出的時候,卻看見了曾饒此時背著雙肩包,腳邊還放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季青心中一緊,難不成曾饒真的要退出競賽培訓和后續的比賽?她小跑上前,瞧見了曾饒似乎準備拖著行李往宿舍樓外走,奈何行李重得無法順利將帶有滾輪的行李箱搬下臺階。季青順手扶了一把,將曾饒的行李箱挪到了平地上,直起身看向此時的曾饒。曾饒看了看手表,發覺現在僅僅是7點左右,他特意選擇早起,想要避開周圍的同學。卻沒想到遇見了季青,緊張地打招呼道:“早啊,季青。”
季青沒有理會曾饒的問候,而是沉默了會,無奈地詢問:“一定要走嗎?”
曾饒的臉色微頓,緩緩點了點頭,“我媽已經在校外等著我了,我……可能不會參與后續的培訓和競賽了。”
“祝你在之后競賽中一切順利,季青。”
季青看著面前穿著藍白條紋的短袖少年,臉龐上的黑框眼鏡遮住了他眼眸中的大半神采。心中忍不住惋惜對于他這次的退出,卻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教室外聽到的對話。季青抬眼,看著他認真且赤誠的祝福,不免嘴角也微微勾起。“謝謝你,曾饒。祝你中考一切順利,希望我們都能進實驗高中。”
曾饒聽著季青的話,像是停止了對自己退出的質問,臉色也緩和些,緊張的情緒消散了不少。他松開了握緊行李箱拉桿的手,走到季青的面前,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包裝精致的巧克力,上面的英文品牌是季青沒有看到過的。“能夠和你們同為一個小組,是我認為最開心最放松的時光。我可以無暇顧及,全身心地學習物理,鉆研物理。”
曾饒的語氣稍頓,隨即將掌心的巧克力遞給面前的季青,深呼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放心吧,即使我這次退出了,但我依舊還是會堅持我所熱愛的物理。”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并且,我也不會變成我爸爸那樣。”
曾饒說到最后,尾音帶著微顫,明明看著是個很軟弱內斂的人,可實際上,他的內心比任何人都要強大。面對自己性格極端的媽媽,面對所有對自己給予厚望的老師,他雖有難言的心結與痛苦,但他卻一直在堅持。不受外界影響,堅持著自己認為正確且熱愛的事情。季青伸手接過曾饒遞給自己的巧克力,驀然想起了之前似乎給過曾饒類似的一顆。她抬眼,眨了眨眼,像是在詢問這顆巧克力的意思。曾饒的表情放松了許多,嘴角浮現了淺淺的笑意。“這是我媽媽從上海出差帶回來的巧克力,瑞士的,我很喜歡吃。”
“……作為暫時告別的禮物,送給你。”
季青摩挲著手中類似于金字塔形狀的巧克力,外面的包裝似乎是用銀色的錫紙層層包裹住,看上去格外精致。她記得之前曾饒說過他并沒有很喜歡巧克力。可他說,他會嘗試接受獨屬巧克力的苦與甜。季青對于面前少年的改變和成長,心中泛著微漲的酸意,卻又是歡喜的。她最終淺淺一笑,送上了最樸實,卻也最真摯的祝福。“謝謝你,曾饒。”
“祝你中考順利。”
——————曾饒走之后,蔡建國也在早晨上課的時候表示對于曾饒同學主動退出的惋惜,但同時也表示了其余剩下在培訓的同學們更要珍惜此次機會。不得松懈于每場測驗,全身心地投入于競賽題的訓練當中。也是因為曾饒的此次退出,導致于周三的測驗會從兩人淘汰制變成一人淘汰制。從最初的15名同學到現在座位上僅剩的8名同學,完成這周的訓練將會選拔出最后的代表參賽的5名同學。季青不禁覺得心情也因為培訓即將進入尾聲而緊張。緊張于是否能夠順利參賽小組,更是緊張于后續的正式競賽。季青瞥了眼那張本屬于曾饒的座位,如今卻已經空無一人,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她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緒,便看向了黑板的方向,蔡建國此時正在講解一道經典得分的競賽題。競賽題中涉及了關于量子計算的內容,講題之時蔡建國還給他們科普了大半天關于物理學家在這人類歷史的進程中在量子物理學中的研究和突破。其中的量子糾纏和平行宇宙是許多外行人都感興趣的領域。季青看著那張空蕩蕩的書桌,不由得聯想起,如果曾饒沒有主動退出,那結局又會是怎樣呢?凌遠曾與自己說過,在他的印象中,2012年的初三物理競賽,曾饒確實沒有參加。可如今,他們有幸來到了過去,似乎也并沒有改變什么。歷史依舊是朝著正常的軌跡行走,沒有發生任何偏差和變化。但變化的卻是更重要的東西。是曾饒那顆勇往直前,不再軟弱的心。就如同書上所說,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產生一個平行宇宙。由于平行宇宙的數量是無限的,所以必定存在這樣一個宇宙——你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有回報,你投入的所有情感都被珍惜。你的所有夢想和愛,都可能會在茫茫宇宙中的某個角落,有一個真實存在的容身之地。這段話是曾經季青在人生中每每存有遺憾的時候,一直在支撐且安慰自己的心靈雞湯。可如今對她來說,已經不是雞湯那么簡單。她相信物理,相信人類文明史上所成功證明的任何真理。如今意外穿梭來到了過去,她對于所有許多存在假設的論點變得同樣相信。時間倒流,超光速物體,平行世界,又或者是量子糾纏。一切看似不可能達成的命題與證明,似乎都在讓她慢慢相信這一切都是存在的。存在即合理。宇宙中所有被發現,或未被發現的真理就像是漫天點綴的繁星。從星象占卜到衛星探測,從嫦娥奔月到人類登月。我們一直在凝視且觀察著它們。卻也希望,有一天繁星可以真的握在人類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