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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后(修)

    田桂蘭羨慕的說, “老司令手下的兵,現在個個都是人物啊。”

    一般說到這兒話題也就結束了, 田香蘭偏偏還要繼續顯擺, 低聲說,“李區長的爸爸,倒算是一般, 退休前是團級, 不過,人家兩個兒子可是真爭氣, 這個是大兒子, 小兒子在部隊聽說表現也挺好。”

    “俊昌當初結婚的時候, 其實李區長也來了, 那時候他還是黨辦的主任, 不是副區長, 這短短幾年,升的可真是太快了!”

    此刻田桂蘭心里的酸水都要半斤醋了,她笑著說, “任何人是沒法比的, 不過升職有時候真是要靠點運氣。”

    “三妹, 你看我, 這么多年也不爭不搶的, 上個月我們主任調走了,都以為是要上頭派一個來呢, 誰能想到, 昨天領導找我談話了。”

    田香蘭盯著她問, “二姐,你要升職了?”

    田桂蘭點頭, “對,領導是這么個意思,正式的任職書估計過幾天就下來了。”

    這下換田香蘭冒酸水了,讓她再次想到了,自己沒抓住的副局長的位子。

    現在他們區工商一個正職兩個副職,三個局長都正值盛年,但再往上走不容易,上升空間其實很小了,所以,最近幾年估計都不會有空缺了。

    她要是不想辦法調走,就只能繼續熬著了。

    田香蘭勉強笑了笑,“二姐,恭喜你啊,以后,你也是正處級了是吧?”

    田桂蘭笑著說,“對啊,以后我就跟你平級了。”

    她被三妹壓了一頭,這都七八年了,現在總算是平起平坐了。

    苗玲玲過來說,“媽,姑姑來了。”

    很快,一個看著只有三十來歲的漂亮女人走進來了,她身上還穿著軍裝,卻也難掩那曼妙的身姿。

    她一舉一動都特別優雅,和別人完全不一樣,是多年來每天練功的結果。

    這是許老爺子的小女兒許廣寧,長得面嫩,其實也四十出頭了,原來是軍區文工團的臺柱子,現在是團長,主要做管理工作了。

    她一進來就問,“大嫂,新娘子呢?”

    田香蘭陪著小姑子去了西廂房,此時西廂房里人已經不少了,有兩個伴娘,有張家大舅媽,有張歷婷,有許俊紅,還有許俊生的大表嫂。

    一幫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呢,都還挺高興。

    田香蘭對張家大舅媽的印象倒是挺好,笑著打了招呼,然后才跟林雨珍介紹,“小林,這是俊生的姑姑,她也在部隊工作。”

    林雨珍笑著說,“姑姑您好。”

    許廣寧盯著她看了幾眼,說,“俊生眼光不錯,臉盤子和身條都不錯,小林,會跳舞嗎,想不想學?”

    這樣的場景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苗玲玲忍不住撇嘴笑了起來。

    許廣寧這個人,看到身段好的漂亮姑娘,就想把人家拉到文工團去,但其實人不壞,就是多少有點文藝工作者的神經質。

    林雨珍猶豫著回答,“會一點吧。”

    苗玲玲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許廣寧又問,“那你下個腰試試?”

    趙林芳和隋麗華雖然已經當過兩回伴娘了,算是有經驗了,但男方的姑姑提要求新娘下腰,真的還是從來沒有見過。

    兩人正要阻止,張家大舅媽發話了,說,“親家姑姑,那下腰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沒練過的人哪能呢,您是專門練舞的?”

    林雨珍卻說,“姑姑,您能下一個先給我看看嗎?”

    許廣寧二話不說,立即一個利落的下腰,整個身體弓成了半圓形,幾秒種后,她直起來,說,“小林該你了!”

    林雨珍以前在農場當電工爬上爬下的,還跟著隋麗華學了幾招,身體的柔韌度是非常好的,不過,這會兒她是新娘子,自然不方便。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隋麗華。

    隋麗華挺自覺,沒等她說就站出來了,也是一句話沒說,一下子就下腰了,她的動作不如許廣寧優美,但她這是實打實的功夫,完成度一點不差。

    許廣寧眼睛一亮,問,“你是誰呀,你是哪個文工團的?”

    他們軍區文工團,最近在排練一個大型舞蹈節目,別看團里演員不少,一半以上都關系戶,水平不錯還肯下苦功的不多。

    許廣寧為此特別頭疼。

    隋麗華回答,“我叫隋麗華,無業游民,哪個文工團的都不是。”

    許廣寧立馬笑著問, “那你想不想學跳舞啊?”

    隋麗華搖搖頭,“我想當武打演員。”

    此刻都十一點了,田香蘭拉住小姑子,說,“廣寧,這事兒不忙這一時,婚禮馬上開始了,咱們都趕緊入席吧。”

    十一點一刻,賓客都到齊了,婚禮正式開始。

    老平城的婚禮,規矩挺多,細節特別繁瑣,現在是新社會了,就不講究那些了,都辦得特別簡單,沈文武充當了主持人,手里拿著一個擴音喇叭,說了一大串不重復的祝福語,之后就請出了一對新人。

    許俊生和林雨珍在伴郎和伴娘的陪同下,出來了大約有五分鐘,許俊生講了四分鐘的場面話,最后低頭鞠躬,感謝大家伙兒的捧場。

    林雨珍全程一句話沒說,只最后跟著一起低了低頭。

    然后一對新人就退場了。

    緊接著,一道道涼菜和熱菜以眼花繚亂的速度開始上了,大家又都關注起婚宴的飯菜規格。

    普通老百姓辦酒席,一桌上能有一碗燉肉就算是不錯了,條件好的家庭,喜宴上能吃到魚蝦,那就算是頂好的了。

    因為現在有些好東西不好買,有時候有錢也買不到。

    這許家的喜宴檔次可真是前所未有的高,不但有魚有蝦,竟然連鮑魚海參都有,而且扒海參和燉鮑魚這兩道菜,鮮滑嫩全占了,味道做的簡直是絕了。

    來的賓客里,不少人吃過高價的譚家菜,覺得這和譚家菜差不了多少了。

    也不光是海鮮,各種涼菜熱炒做的也都特別好。

    到場的人,大部分都是略有身份的,或者家里條件不錯的,這么好的菜,也很少有搶菜的。

    那鮑魚海參都是按照人頭來的,一人一份,你要搶了,別人就吃不上了,那可就太難看了。

    但也有個別例外的。

    十點多的時候,林二爺雇了兩輛三輪車,帶著自家人和兩個姐姐全家,加起來一共二十多口子往這邊趕。

    本來時間上算是寬裕,但特別的不巧,三輪車壞路上了,這就耽誤了功夫,來到金山胡同,都十一點多了。

    此時,大部分的賓客都已經入席了。

    許俊生的哥哥許俊昌領著林二爺他們進了喜棚,指著兩張空桌,挺客氣的說,“趕緊坐吧,婚禮馬上開始了。”

    林二爺環顧了一下四周,覺得這位置挺偏僻,本來他以為,咋說他也是新娘的爸爸,得坐主桌呢。

    他有點不高興,他倒是看到兩位親家了,可人家正忙著跟幾個看起來挺有身份的人寒暄呢,他有點怯,就沒過去。

    此時還沒上菜,但桌子上不是擺著瓜子和炒蠶豆嗎,林宇強還有林大姑的兩個孫子孫女已經迫不及待的抓著吃了。

    林二爺又仔細看了看,桌上竟然擺著號碼牌,上面寫了大致的賓客名字。

    看來這桌位安排,人家許家早就安排好了,他頓時覺得受輕視了,就連雨珍兩個舅舅的位置都比他們好呢。

    但這會兒四周都坐滿了,想要換是不可能了,也就只能這么著了。

    等婚禮開始了,林二爺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翹著二郎腿等著新人給他行禮,沒想到一下子就完了。

    黃翠芬偏還要說,“二爺,這許家安排的不對吧,桌次也就算了,怎么也沒讓小許和雨珍給咱行個禮啊?”

    現在辦婚禮,雖然不會給女方父母敬茶,但行個禮叫聲爸媽那是最起碼的。

    林二爺心里也不滿意,他來參加親閨女的婚宴,吃喝倒在其次,最大的體面不就是這個嗎,不過,他轉念一想,說,“有可能是要等婚宴結束以后,不也沒給公婆敬茶嗎?”

    黃翠芬心想,要是結束了再行這個禮,倒也是不錯,幸虧她有準備,保準到時候林雨珍的公婆對她都會有好印象。

    只要討好了繼女的公婆,甚至都不用管繼女的態度了,以后落下的實惠一樣都不會少。

    等菜一上來,這邊桌上,林宇強帶頭搶菜,林宇剛五歲的兒子果果也不逞多讓,相鄰桌上,則是林雨珍兩個姑姑的孫子搶菜。

    兩個小孩兒甚至為了搶最后一個肉丸子,把半盆湯都給弄灑了。

    這兩桌的畫風和周圍太不一樣了,引得不少人側目。

    張大舅和他們隔了其實只有兩桌人,自然看了個一清二楚。

    張大舅和張二舅都覺得挺丟人,可誰也都不愿意搭理那些人,張歷城看到爸爸和二叔的臉都黑了,站起來就走過去了。

    他使勁兒拍了一下大姑父的肩膀。

    林二爺正在專心吃魚呢,這一下差點讓他把魚刺咽下去,他回頭一看是張歷城,正要罵小兔崽子,張歷城搶先說,“這是餓了三天來的,丟不丟人啊?”

    說完抬腳就走開了。

    林二爺生氣歸生氣,倒也趕緊往四周看了看,呵斥了兒子,“宇強,慢點吃,菜還多的是!”

    許俊生和林雨珍在西廂房簡單吃了點東西,就開始最累人的敬酒環節了。

    因為在場的大部分賓客,許俊生都不太熟悉,林雨珍更是都不認識,田香蘭許廣漢兩口子不放心,尤其是田香蘭,生怕出了錯讓人笑話,也是一起跟著的。

    伴郎沈文明在后面端著一個托盤,里面有酒有飲料。

    首先敬酒的,自然是主桌上的,是許老爺子和他那一幫老戰友,然后就是次主桌上,主要是各單位的大小領導,大部分都是處長局長級別,身份最高的就是李區長了。

    這一桌本來應該是許廣漢做主陪,可他這個人不太會應酬,唱主角的就成了他的連襟,水利局局長郭銘達。

    他先跟李區長敬了酒,其他人趕緊也都跟上,這么喝了一圈之后,又是郭銘達率先開始匯報工作了。

    這李區長剛剛走馬上任不久,都不太知道他的底細和脾氣,不過主動示好總是沒錯。

    李區長話不多,但挺給面子,敬酒就喝,匯報工作也認真聽,還時不時的問上一兩句。

    桌上所有的人都匯報完了,旁邊桌上,田香蘭作陪的一桌人,區總工會的李愛霞,還有婦聯的主席也都趕緊過去給李區長敬酒,簡短的匯報工作。

    其實他們這些人來參加喜宴,本身的目的也不僅僅是為了許家的面子,更主要的是為了結交比自己職位更高,或者差不多的人,把這些都納入自己的關系網。

    許俊生和林雨珍敬到一半的時候,  許俊昌忽然走過來,跟爸媽耳語了兩句。

    兩口子立即丟下敬了一半的酒,跟著大兒子匆匆走了。

    任誰也沒有想到,趙副市長竟然來了,不但來了,停留的時間還不短,約有一半時間是跟許老爺子說話的,很關心的問了問老人家的身體狀況。

    “許伯伯,我上回見您,還是好幾年前了吧,怎么感覺一點變化也沒有啊?”

    許老爺子笑了笑,說,“哪能呢,老了!”

    說起來,這位趙副市長的叔叔,當年也是許老爺子的部下,以前趙副市長也經常來許家,只是升任了副市長之后,就很少來了。

    許老爺子都退休了,在社交上秉承一個原則,那就是盡量不麻煩別人,也不讓別人麻煩,晚輩們少來,他還覺得挺好的,特別是,趙副市長的叔叔,去年已經過世了。

    趙副市長跟老爺子寒暄完,喝了口茶準備走了,李區長趕緊走過去,“趙市長您好,我是李升民。”

    趙副市長雖然不是他的直接領導,但對這個名字還是挺有印象的,這個李升民挺有實干精神,缺點就是不太會表現自己。

    這就有點吃虧了。

    所以,別看李副區長看著挺風光,實際上,他現在的處境特別不好,分管他的不是趙副市長,而是另一位程副市長,特別不待見他,因為本來要提拔的是另外一個干部,也不知道怎么了,升上來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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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是他。

    當時接到任命通知,甚至都懷疑組織上搞錯了。

    像他們這種級別的領導,肯定不適合在這種場合,談論過多的工作,李副區長也不會像剛才那些處長局長,說是匯報工作,其實就是自我表揚,那樣的話他說不出來。

    簡單聊了幾句,趙副市長說,“周三下午,你去辦公室找我,再談一談這些問題。”

    李副區長趕緊說,“謝謝趙市長。”

    趙副市長笑著說,“我會把程市長一起叫上,你要想好怎么溝通。”

    他雖然欣賞李升民這樣的干部,但也沒什么交情,幫著搭個橋已經算是可以了。

    其他人因為級別差的太多,也沒敢湊上去,這位趙副市長,出了名的嚴格,要是說錯話了,起到反效果,還不如不去。

    沒一會兒,趙副市長就走了,他走了之后,李區長也很快走了。

    下午一點來鐘,喜宴結束了,所有的人來的快,走得也特別快。

    畢竟不是休息日,很多人是趁著午休或者只請了一兩個小時的假來的。

    林二爺和黃翠芬他們磨蹭到最后一桌吃完,然后林二爺打頭,大著膽子往正房奔去。

    誰知,許俊生和林雨珍壓根兒不在,廳里倒是有十來個人,都是上了年紀,穿著軍裝,一看級別都不低。

    許老爺子坐在主位上,倒是猜出來了林二爺的身份,笑著說,“他們都在西廂房,進來坐會兒喝口茶?”

    林二爺又怯了,趕緊抱著拳說,“不用了,老爺子,您們聊著,我去西屋看看雨珍。”

    西廂房這會兒挺熱鬧的,大家都笑呵呵的,主要還都是為了許廣寧非要勸說隋麗華學跳舞的事兒。

    其實,林雨珍覺得挺不錯的,許廣寧在部隊級別也不算低了,招進去一個文藝兵,應該是能說了算的。

    部隊文工團的待遇挺不錯的,登臺的機會也多。

    林雨珍說,“麗華姐,你這一身功夫可是童子功,要是就這么白白浪費了多可惜,要我說,去文工團挺好的,你想去劇團,但劇團根本不招人啊!”

    許廣寧一聽到是童子功,更熱情了,“對啊,來我們文工團吧,部隊都是包吃包住的,一個月還有三十多塊的工資!”

    林二爺往里一探頭,見里面全是女眷,不好進去了,干脆領著一幫人去外頭等著了。

    倒是黃翠芬領著林雨珠直接進去了,看了一圈也沒見著親家。

    林雨珍不愛搭理她,淡淡的問,“媽,您這是有事兒啊?”

    黃翠芬笑著說,“我這給你準備了禮物,一直也沒機會給,正好這會兒給你。”

    說話間,田香蘭和田桂蘭送客人回來了,也都順腳進了西廂房。

    黃翠芬一看親家來了,趕緊上前打了招呼,說,“上回我實在倒不開班,也沒能見著,親家,您看著可真年輕!”

    田香蘭笑了笑,說,“過獎了,大姐快坐吧。”

    黃翠芬笑著坐下了,又把田香蘭夸了又夸,然后才把東西從包里掏出來,是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布袋子,里面是滿滿一袋子的藥丸。

    她笑著說,“親家,我們雨珍什么都好,就是打小身體不太好,這是我打聽了好多人才尋到的,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方子,吃上一個月,保準能生男孩!”

    不得不說,這話說到田香蘭心里去了,她雖然是黨員,是無神論者,但,有些事兒成了執念之后,就容易擾亂心神。

    周圍和她差不多年齡的人,都有孫子了,就那個李愛霞,孫子孫女都有了,她的確是很想讓兒媳們趕緊懷孕生孩子。

    她正要說親家有心了,林雨珍搶先開口了,“媽,這么好的東西,您還是以后留給雨珠吧!”

    這可是上輩子沒有過的,林雨珍萬萬沒想到,黃翠芬還會來這么一出。

    田桂蘭低聲提醒三妹,“香蘭,你這親家這么做,太不給小林面子了。”

    哪有給這種東西,還要當著這么多人的?

    田香蘭一怔,立即也想明白了,這要是親媽,都得偷偷給閨女,指定不會讓人知道。

    可她這親家,卻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了。

    可見果然是后媽。

    苗玲玲作為一個醫生,十分氣憤的說,“哪有能保證生男孩的,這都是騙人的把戲,不能信,那藥也不能吃,里頭指不定加了什么呢,吃了沒有好處,倒有壞處!”

    大表嫂也說,“就是呢,這是封建迷信,現在要相信科學!”

    隋麗華不光是功夫厲害,嘴巴也厲害,沖黃翠芬說,“嬸子,您今天真是讓我開了眼了,不管咋說雨珍都叫了您這么多年的媽,她今天大喜的日子,非說她身體不好,還弄來了一包不知道哪來的狗屁藥,告訴你,我們興安嶺農場三十七隊電工組的姑娘,個個都是鐵姑娘,沒有一個身體不好的!”

    “再說了,您要是真心關心雨珍,您該私下里給她呀,您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不就是想惡心人嗎?”

    隋麗華說完,把那個布袋擲到地上,使勁用腳一碾,藥丸全都化成了藥粉,散發出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難聞的味道。

    順手給扔到了印著大紅喜字的痰盂里。

    黃翠芬這下可氣的不輕。

    為了給繼女準備禮物,她的確費了點心思,不能花錢太多,還得頂大用才行。

    那就不能考慮尋常用的東西了。

    這雨珍嫁到許家,算是一步登天了,可要是想坐穩,怕是得趕緊生下個孩子才行,而且得是個男孩。

    這藥丸子真是她打聽了好幾個人才尋來的,花了三塊錢呢。

    她瞪了隋麗華一眼,這姑娘哪來的,可真是個二百五,是個棒槌!早上還吃了她一碗荷包蛋呢,早知道不給她吃了。

    沒等她罵人,隋麗華已經如同老鷹提溜小雞一樣,把她提溜到了屋外,“趕緊走吧,別再這兒丟人現眼了!”

    黃翠芬被轟到門外了,還說呢,“親家,我真是想讓雨珍早早給你們家生個大胖孫子!”

    田香蘭本來就不喜歡小兒媳婦,連帶著不怎么重視她的娘家,再加上,林雨珍之前說過了,她這后媽是塊狗皮膏藥,雖說黃翠芬讓林雨珍早早生孩子,這是沒錯,但這行事方式,她也真心看不上。

    也就沒幫著說一句打圓場的話。

    黃翠芬和林雨珠還能怎么著,只能氣呼呼的走了。

    田香蘭和田桂蘭一起回了正房,苗玲玲,大表嫂也都跟著過去了,許廣寧則去后院找許老爺子去了。

    過了一會兒,許俊生也終于送客人回來了,他是去送他的領導,經貿局的一個科長和處長,兩人都喝多了,他在路邊給現找了一輛三輪車。

    “林芳,麗華姐,辛苦了啊。”

    許俊生掏出提前準備好的伴娘紅包,說,“一點心意,都收下啊!”

    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西廂房里變得靜悄悄的,茶幾上擺了一盤蘋果和一盤橘子,整個屋子都有一股子淡淡的水果甜香味兒。

    許俊生這才有機會認真的打量了一下今天的新娘子,屋子里點著爐子,林雨珍早把外面的呢子大衣和圍巾去掉了,只穿了一件貼身的紅色小棉襖。

    更能顯出雪白的臉蛋,俏麗的五官了。

    他盯著她看,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揚。

    林雨珍也抿嘴笑了,“傻樂什么啊,你累不累?”

    許俊生昨晚一個人睡,特別的不習慣,一直到凌晨一點多了才睡著,今天又是一大早就起來了。

    他伸出胳膊攬住她的肩頭,說,“累,咱們去里頭躺一會兒?”

    兩個人并排躺在大紅的床單上,身上都覺得有些乏了,但到底睡不著,就小聲聊聊天。

    許俊生笑著笑,“雨珍,這會兒,我才覺得心里徹底踏實了,咱們不但領證了,還辦了婚禮,以后一輩子也不分開了。”

    林雨珍凝眸看他,說,“俊生,咱們以后好好過。”

    許俊生說,“當然要好好過了,我以后要做大買賣,掙很多錢,讓你過上誰都比不上的好日子。”

    林雨珍靠近他,親了親他的臉頰,說,“好,那我可就等著了!”

    無論是在農場還是返城回來,林雨珍都很少主動過,許俊生被這么輕輕一撩撥,那還能把持得住?

    他狠狠親吻她的唇,用牙齒撕咬她的耳朵。

    沒一會兒,兩個人就滾到了一起。

    傍晚五點多鐘,王媽做好了晚飯,冬日天黑得早,她打開院子里的燈,端著一個托盤往正房走。

    正房的廳里,許老爺子,許廣寧,許光漢田香蘭,還有許俊昌苗玲玲小兩口都在,正在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呢。

    王媽把一大碗鮑魚燉雞放到餐桌上,問,“要不要叫一叫俊生和雨珍?”

    許老爺子說,“沒事兒,等一會兒也成。”

    王媽端著托盤回廚房,是溜著東廂房走的,生怕一不小心再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不該聽到的。

    此刻的西廂房,林雨珍已經先醒過來了,她拿起放到一邊的手表,一看都快六點了,趕緊晃了晃還在睡著的許俊生,“俊生,快起來了!”

    兩人收拾好匆匆趕到正房,苗玲玲沖林雨珍笑了笑,說,“雨珍,過來坐這兒!”

    林雨珍卻沒過去,而是跟著許俊生一起,一個倒茶,一個端著茶杯,先遞給了許老爺子。

    老爺子笑瞇瞇的遞給她一個紅包,說,“小林啊,你是個好孩子,以后俊生要是敢欺負你,你告訴我就成!”

    林雨珍說,“謝謝爺爺。”

    許俊生則嚷嚷,“爺爺,您這也太偏心了吧?”

    林雨珍把兩杯茶分別端給許廣漢和田香蘭,許廣漢什么也沒說,直接給了紅包,林雨珍接過來喊了聲爸。

    輪到田香蘭,她接過茶喝了一口,說,“小林啊,既然你嫁過來了,就是一家人了,你和俊生這在農場一待就是七年,現在歲數也都不小了,也該趕緊要孩子了,你們不用擔心要了孩子沒人看,只管生就行了!”

    這話不好接,林雨珍索性保持沉默。

    聽了這話同樣表情不好的,還有許俊昌和苗玲玲兩口子,他們結婚已經四年了,好多同齡人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但苗玲玲是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她想評上副高職稱之后再要孩子,而且養孩子也不可能像她婆婆說的,只管生不管養。

    許俊生笑著問,“媽,您這意思,我和雨珍有了孩子,您幫著養?您不上班了?”

    田香蘭皺眉,“我還能不上班啊,專門請個保姆不就行了?”

    許俊生說,“剛生下的孩子就丟給保姆啊,那白天給保姆,晚上總得自個帶吧?”

    以前在農場,也有知青選擇和當地職工結婚的的,他和林雨珍住的房子,隔壁一家就是,剛生下小孩那會兒,孩子半宿半宿的鬧。

    苗玲玲也趁機說,“那么小的嬰兒怎么能交給保姆呢,萬一請的人不好,那孩子不是遭罪嗎?”

    許俊生說,“就是,媽,我和雨珍已經商量好了,最近這一兩年不打算要孩子。”

    田香蘭聽了這話,竟然覺得稍感安慰,小兒子的意思,就是一兩年以后就要孩子了,那倒也還成。

    比俊昌兩口子好多了,最起碼能有個盼頭了,那倆人,無論怎么催,就是不給個準話兒。

    她把準備好的紅包遞了出來。

    林雨珍說,“謝謝媽。”

    田香蘭其實等這聲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前一陣林雨珍還叫她阿姨,她生氣歸生氣,卻沒有明著說出來。

    因為她發現了,小兒媳婦其實是個厲害人,你要是占理還行,不占理,她立馬就能反駁,她要是敢挑這個理,估計林雨珍肯定會提改口紅包的事兒。

    現在老平城的確有一種做法,那就是過了門還沒辦婚禮的兒媳婦,得給兩次改口費,婚禮前給一次,婚禮后給一次。

    她可不舍得給兩遍錢。

    現在,田香蘭的臉上帶了一點兒笑模樣,沖小姑子那邊指了指。

    許廣寧卻擺擺手,“別給我倒長輩茶啊,我還年輕著呢。” 說著,直接把紅包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