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嗎？”王虞兮眸色微深，“對，戰場也是修羅場，我眼睜睜的看著身邊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倒下，我卻不能停下腳步。”
“戰場殘酷，死亡是在所難免的。”裴昭寬慰道，“殿下如今將你帶進府中，你也算是苦盡甘來，從此以后再也不用過刀口舔血的生活。”
“裴公子說笑了。”王虞兮緩聲道，“殿下如今依然是西北三十萬大軍的統帥，一旦西北出現變故，殿下仍然要趕往戰場，縱然邊境平安，這帝京的戰場，可比西北戰場兇險多了。”
裴昭看向王虞兮：“你把京都看成戰場？”
“難道不是？”王虞兮反問道，“在邊境，我們尚且知道敵人是誰，刀往哪里揮，可是在帝京，明明都是自己人，卻又好似都是敵人，稍有不慎，便可能抄家滅族。”
裴昭蹙眉，不喜歡王虞兮的說法。
“在邊境，死也不過是一人，在這里，死的可不止一人，有可能是一族人，甚至是九族之人。”王虞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真切，但是她說的都是事實，邊關兇險，尚且可控，帝京看似平靜，卻隱藏著最大的危險，讓人防不勝防，稍有不慎便會落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你若忠貞，何需畏懼？”裴昭幽幽的說道，只要沒有謀逆之心，一心忠君，便可無所畏懼。
“傳聞裴公子心有九竅，剔透玲瓏，今日有些失望了。”
裴昭反唇相譏：“傳聞永安王好男色，對身邊的大夫寵愛至極，今日一見，并非如此。”
王虞兮微瞇雙眼，這些年來，她知道裴昭的存在，卻從未打過交道，知道的東西全部是暗探打探回來的消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裴昭像是知道了什么？
“都說裴公子天生不足之癥，我瞧著，公子氣息沉穩，步伐輕盈，卻是好身手。”王虞兮的聲音不輕不重，“不過，裴公子還是要愛惜身體，你修煉的功法雖能讓你在短時間內爆發出超乎常人想象的爆發力，卻是在透支你的生命，身為大夫，叮囑一句，能不動武就別動，若是氣血走差，稍有不慎可是會死的。”
裴昭把玩著拇指上的扳指，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人堪破他身體的秘密，他劍走偏鋒，修煉了旁門左道的功法，近來也確實感覺到體內內力有些不受控制。
“可有醫治之法？”裴昭幽幽的問道，神色卻格外的淡漠，好似生死對于他來說，早已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你沒有求生的欲望，縱使神仙也難救。”王虞兮目光所及之處，看到魏寧摘了一支梨花，緩步而來，便明白，魏寧已經得手了。
“活著，就那么重要嗎？”
王虞兮側目看向裴昭：“你見過西北的大雪嗎？一夜過后，遍地銀裝素裹，樹枝上掛滿了白色的雪花，就像這滿園盛開的梨花一般；你吃過江南桂花魚嗎？新鮮打撈上來的桂花魚，上鍋清蒸，滋味肥美，還有揚州的姑娘，溫婉多情，嫵媚動人，我想裴公子應該還沒有喜歡的人吧。”
“我沒有，你有嗎？”裴昭反問道，他看到永安王朝著他們走過來。
王虞兮一時之間蹙起了眉頭，若是往日有人問她，可有喜歡的人，她的回答定然是肯定的，因為她是武陵侯府的世子，有著未婚妻，喜歡之人，也理所當然的是未婚妻，可現在她是永安王身邊的大夫，沒有未婚妻。
王虞兮的遲疑，裴昭看在眼底，俯身在王虞兮的耳邊曖昧的說道：“原來，你與永安王殿下并非情真意切，我說的對嗎？”
最后兩個字，隔得遠，魏寧沒有聽見，王虞兮卻聽見了，裴昭說，姑娘！王虞兮的腦海中瞬間閃過殺人滅口的想法，卻又在瞬間被壓制了回去，只是抬眉看向裴昭，目睹他脖子上又起了紅疹，將所有的情緒藏了起來。
“是否情真意切，裴公子不妨擦亮眼睛，仔細看著。”王虞兮語氣一頓，“不過，裴公子若是不能保重身體，怕是不容易看到。”
“余大夫醫術精湛，在下十分佩服。”裴昭緩聲道，“在下這副身子就交給余大夫了，希望余大夫莫要叫我失望。”
“那也得裴公子聽醫囑才行。”王虞兮扔給裴昭一瓶藥，“一日一粒，不要斷。”
說完，便朝著魏寧走去，兩人說了什么，魏寧只是對裴昭點了點頭，兩人并肩離去。
待到傍晚，一行人從梨落山莊離開的時候，裴昭并未前去送行，而是站在閣樓上，看著一行人遠去。
“公子，都走了。”
“讓去查這個余大夫的身份，去查了嗎？”
“回公子，查了，查不到。”
裴昭眸色微動：“查不到嗎？竟然還有我們查不到的人，這可就有意思了。”
“公子，永安王在梨落山莊期間，曾消失過一段時間，暗衛都說不曾看到他的行蹤。”管家低著頭，小聲的稟報著，人人都以為梨落山莊只是一處普通的賞景休閑的山莊，卻不知道，這里是皇室的秘鑰之地。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這里，必然是帶著目的來的。”裴昭幽幽的說道，“去藏書閣看看。”
梨落山莊的地底，是一處龐大的地底藏書閣，也是消息收集中心，裴昭站在一排排書架前，目光一一掃過每一排書架，他這人雖然天生不足，卻記憶力極好，這里有多少本書，他比誰都清楚。
片刻之后，裴昭走向倒數第三排的書架，站在書架前，翻了幾下：“黃公兵法。”
“永安王拿走了黃公兵法？”
“不止。”裴昭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他還拿走了兩本棋譜，跟山河圖。”
管家甚是不解：“公子，這幾樣東西，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方伯，您聽說過蘭亭集嗎？”
“知道，這是王氏先祖中一位極為厲害之人書寫的。”
“王氏富可敵國，能傳承千年，有著他人所不知道的本事。”裴昭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傳聞蘭亭集中，有著王氏發家致富，保持昌盛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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