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戰場很危險。”在格瑞準備進入時,凱莉再次叮囑,“一定要記得不能迷失在其中。”
“記憶終究只是記憶。”凱莉復述出這句話,思緒卻又回到麟翼當初把守望市的基石交給她的那一刻。
格瑞點頭,算是應下了。
安莉潔安靜地站在格瑞旁邊,看著凱莉的側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通往記憶戰場的路并不那么順利,他并沒有一次性找到精確的時間坐標。
格瑞在沉浸進入自己的記憶的那一刻,莫名聯想到了麟翼的空間通道。
不得不說,這兩條通道外表是有些許相似,只是每次開啟空間通道時,麟翼總是會緊緊握住他的手。
格瑞將空落落的手攤開在面前,卻又在下一刻強行握拳挪開了視線,抬頭正視前方。
“繼續回溯。”格瑞看見了沉睡在陣法中的自己,卻堅定地搖頭否認了這個時間點,“回溯到守望市毀滅之前。”
隨著回溯繼續進行,周圍的場景開始顫抖,格瑞看向動蕩的通道:“金,怎么回事?”
“忍一忍,100年的記憶回溯……”回答他的,是一個帶著些許機械音的女性聲音,“會對你的精神造成巨大的負荷。
100年?原本靜立于原地的格瑞,感覺自己眼前的場景開始不停變換。
紅色的火光。
倒塌的房屋。
哀嚎著四散奔逃的人們。
大地在顫抖,絲絲縷縷的疼痛從大腦開始蔓延,仿佛撕裂一般,帶著他的視線都開始模糊。
格瑞再次,看到了當初的那個被爆炸和火焰包圍的夜晚。
到地方了。
或者說,到時間了。
白色的光芒隨著他們的步伐,在通道盡頭一點點放大。
步入白色光芒籠罩的范圍,格瑞看見了完整的守望市。
看見了當初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當年基石所在的藏書館地下空間。
年幼的格瑞一手牽著母親,一手牽著麟翼,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臉迷茫的麟翼。
于是格瑞看到了當年不曾注意到的事。
麟翼跟著他們一起靠近那塊被封存的守望市基石時,眸中除了驚訝和震撼以外,還露出了些許的……
不安。
在年幼的格瑞歡呼著跟著父親走上前,準備學著如何掌控基石時,麟翼已經低頭退出去好幾步。
落在后面的他,聽見了守望族長與夫人的低聲呢喃。
格瑞的母親擔心格瑞還太小,以格瑞體內的能量,還不足以駕馭基石的力量。
“總有一天,他會帶回真相和希望。”族長的聲音很輕,卻讓麟翼陡然睜大了眼睛。
似乎覺得自己避嫌的還不夠,麟翼直接轉身背對著他們,打開了通訊器光屏,強行讓自己的視線定格在屏幕上。
安莉潔好奇地湊過去,目光落在麟翼的屏幕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是小游戲連連看。
麟翼根本沒有什么需要處理的事項,只是單純的不想觸碰,屬于格瑞的能力。
“一定要好好學,格瑞。”族長夫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又帶著懇切與希冀。
“站好嘍,看著爸爸。”族長走到了正在使用能量試圖與基石產生共鳴的格瑞身邊,引導著他看向自己的操作,“眼睛都不許眨一下哦。”
在格瑞應下后,族長的目光落在了基石上,石板被能量環繞著,淺色的光圈帶著意義不明的符號盤旋在基石周圍。
“偉大的創世神。”族長抬手接過了基石的操控,伴隨著能量的涌動,光圈緩緩轉動起來,“今日,守望一族的傳承者歸于此地。”
“他將繼承一族的力量與使命,為您守望這個世界。”
“格瑞,守望市的基石,記載著宇宙中萬事萬物的真理。”族長緩緩闡述著,安莉潔跟隨著族長的操作,復刻出了使用基石的解密符號。
“記載著過去,現在,未來……”族長微微側過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卻是示意格瑞走上前,“來,格瑞,把手按在石板上。”
年幼的格瑞還不太能理解自己父親所說的話,只是按照父親所說的走上前去,試圖動用自己的力量模仿父親剛才的操作。
能量驅動著基石,讓它的光芒再次緩緩沿著光圈移動,但不知是因為格瑞太過年幼能量不足,還是操作不熟練,光圈移動著發出晦澀的聲音,并沒有族長之前操作的那般順暢。
格瑞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這樣無法成功啟動基石,于是加大了能量的輸出。
但石板并沒有給予他正向的回饋,而是在下一個波動點,讓年幼的格瑞在能量震蕩中倒了下去。
在一局游戲快要結束的時候,麟翼的手突然頓住了,掃視了整個純白空間一遍,視線定格在上方的某一處。
他的眉頭皺起,關閉光屏的瞬間,就已經做出了攻擊的起手式。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除了麟翼身邊的安莉潔,位于控制室的凱莉也注意到了。
剛剛……那個時候的麟翼,是和自己對視了嗎?
錯覺吧?按道理來說,過去的他們應該對于現在的自己沒有任何察覺才對。
“阿姨……”麟翼轉頭看向族長和族長夫人,卻看見族長夫人將倒下的格瑞接住的一幕,他遲疑片刻,還是走了過去,“這是……怎么了?”
族長起身的時候,麟翼的腳步頓住了,猶豫著問了句格瑞是不是失敗了。
身處于記憶戰場中的格瑞看著父親的背影,握緊了拳頭:“對不起,我沒能……”
族長卻是看向了麟翼的身后,聲音輕緩:“格瑞,你現在學會了嗎?”
聽見這話的安莉潔和格瑞同時抬頭,格瑞的反應尤其劇烈,瞳孔都驟然縮小。
麟翼也跟著轉頭,但是從他眼神中的迷茫可以看出來,麟翼并不知道進入記憶戰場的格瑞,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說什么?”懷抱著昏迷不醒的年幼格瑞的族長夫人面上還帶著散不去的擔憂,抬頭看向了族長。
年幼的麟翼小小一只,格瑞幾乎要蹲下才能與他平視,格瑞忍不住伸手,落在了麟翼的發頂,手卻從虛幻的影像中穿了過去。
“他在這里。”族長接下來的話驚醒了格瑞,格瑞抿住唇,站在原地,用目光仔細描摹著自己父親的容貌。
與自己隔著久遠的時間,在今天……終于是重新見了面。格瑞的呼吸亂了一拍,想更靠近自己的父親一些,腳步卻沉重到仿佛灌了鉛一般。
“我能感覺到,長大之后的格瑞……”族長抬起的手指向了麟翼身后,目光也從虛幻中聚焦凝實,“就在這里。”
那一刻,格瑞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滯。
“我們的兒子,經歷過生與死的磨煉,跨越了百年的孤獨與星河。”
“他回來了,就站在這里!”
時間并不能再次阻隔他們,哪怕是跨越了久遠的時間長河,當他們再次面對面,也仍舊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格瑞終于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向著族長的方向踏了一步。
族長抬起的手,就落在了格瑞的發頂,一如當年輕撫著。
懷抱著年幼格瑞的族長夫人聲音哽咽,臉頰貼在自己懷里的孩子額頭上,語氣中的愧疚與悲傷如潮水一般裹挾著在場的所有人,呼吸都變得緩滯。
站在麟翼身邊的安莉潔歪著腦袋,看著麟翼重新打開通訊器,資料一條條從光屏上不斷彈出又被覆蓋。
麟翼的臉色愈發陰沉,原本覆蓋在表面的笑意一點點破碎消失。
在守望族長的動作停頓間隙,麟翼直接開口問出:“守望市,是要毀滅了嗎?”
原來,他在那個時候就知道了。
格瑞聽見了麟翼的問話,目光跟著麟翼一起,轉移到了自己的父親臉上。
格瑞聽見,父親大方地承認了這件事。
從頭到尾,每個人都知道真相,只有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守望市會被……”格瑞的雙手緊握成拳,才能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那么顫抖。
“……他未來的路,一定不會孤獨。”族長的話語落下,格瑞終是松開了拳,低下了頭。
“爸,媽……”他的腳步沉沉,卻是堅定地往族長和族長夫人的方向走去,“我回來了。”
“我不孤單
格瑞失魂落魄地向前方走去,情緒的失控讓他沒有注意到身邊父母的變化。
原本只能靠感知略微察覺到格瑞存在的麟翼卻感覺到了不一樣的能量。
隱藏在暗中的神使跟著格瑞,看到了守望市基石的啟動密碼,也露出了他們的獠牙。
“開啟真相的密碼,終于到手了。”
“讓他永遠,和父母待在一起吧。”
“卑鄙的窺伺者……”
迎接他們的,卻是麟翼的怒喝與拔出的刀刃:“從他們的身體里——”
“滾出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醒了準備走向族長和族長夫人身后那道展開的幽深通道的格瑞。
安莉潔伸手想拉住格瑞,但格瑞卻不管不顧地擋在了自己父親的身前,直面著麟翼斬過來的刀光。
然而記憶中的虛幻刀光穿透了他的身體,被他擋在身后的父親抬手捏了個粉碎。
族長的眼神失去了焦點,翻手握成拳爆發出的能量將麟翼掀飛了出去。
刀尖在地上拉出長長一道火星,麟翼才勉強穩住身形。
“和我比能量?”
麟翼再次抬頭時,正面對著他的格瑞清楚地看見了麟翼的眼睛被黑色盡數覆蓋,也看見了那洶涌的黑色能量從麟翼體內涌出時,麟翼眼角流下的兩行血淚。
接連不斷的信息沖擊,讓格瑞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龐大的能量凝聚成兩只大手,穿透了自己父親和母親的身體。
但兩人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是兩道黑影被狠狠拍了出來,又被那兩只黑暗能量凝聚的大手捏在掌中。
“說說你們的來頭。”收刀回鞘的麟翼站起身來,微微低垂的腦袋,讓劉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大膽!你居然敢對神使出手!”有著男性聲音的黑影厲喝出聲,卻沒能讓麟翼的表情變化分毫。
神使?格瑞眼睜睜看著年幼的麟翼穿過他的身體往自己父母那邊走去。
所以剛剛是,神使操控了我父母的身體?
如果我真的走進了那個通道,又會發生什么?
向著麟翼方向走過去的格瑞步履略顯匆忙,卻是看見麟翼抬頭盯住一個方向,露出的是他從未見過的,充滿殺氣的笑容。
“抓到你們了。”
伴隨著“嘭嘭”兩聲沉悶的爆炸,兩道黑影在大手中先后被捏爆。
與此同時,處理完力量神使,正在和雷獅他們商討下一步的麟洱抬起頭,他的面前彈出一道瑩藍色的光屏,上面不斷跳動的字符讓人眼花繚亂。
“黑暗神使厄瑞絲,生命神使安可,已進入系統追蹤,目標已鎖定。”
“開啟,全面緝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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