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毫無意義的偽裝』
麟翼趴在桌子上,寫下這句話,用筆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紙。
如此孩子氣的表現,屬實少見。
格瑞坐在對面寫題的手時不時停頓,偶爾看向麟翼,在心中悄然勾勒著麟翼被手撐得有些變形的臉。
“怎么了格瑞?是有什么問題想問嗎?”麟翼也注意到了格瑞的心不在焉,在格瑞搖頭后換了另一邊手撐臉。
“是不是做題做煩了?”
再次否定。
沉寂片刻后,格瑞清朗的聲音響起:“明天,就是第七天。”
“嗯,明天我就要離開了。”麟翼在紙上胡亂畫著圈,將那行字一遍遍覆蓋掉。
“對了格瑞……”麟翼突然喊了一聲格瑞的名字。
格瑞抬頭后卻半天沒等到后續,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嗯?”
“算了,現在說這個也沒意義……”麟翼把自己的劉海揉的亂糟糟,從背包里掏出兩個精致的復古筆記本,一個黑底白紋,一個黑底金紋,“這兩個給你。”
“白色紋路那個是我的,金色那個是給你的。”
雖然不明白,格瑞還是接過去收下了。
“那是我的日記本。”頂著亂糟糟劉海的麟翼認真地叮囑格瑞,“我希望你能幫我記住,我從六歲開始寫日記。”
一手抱住兩個本子,格瑞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幫麟翼整理劉海:“我記住了。”
“這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事。”麟翼晶亮的眼眸讓格瑞不由得停下動作。
很重要的事,交給我。
小翼很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他一樣。
格瑞垂眸,輕嗯一聲。
不經意瞥向麟翼放在桌上的那張紙,格瑞一怔。
上面非常紛亂,同一個詞被密密麻麻地寫了一遍又一遍,重疊在一起幾乎都看不清楚。
但格瑞還是認出來了。
那個詞是——
『失敗』
麟翼注意到格瑞的目光,順手抓起那張紙揉成團,掌中蔓延出寒氣,將紙片凍成冰片后一把捏的粉碎。
“小翼……”格瑞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麟翼,最終也只是冒出一句,”不用把壓力都攬在自己身上。”
不用?麟翼覺得格瑞的話有點好笑。
這是不用就可以不做的事嗎?
針對神門,安排計劃,統籌資料,接觸神使……
這每一件事,有哪些是想“不用”,就可以推給別人的?
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麟翼計劃的每一步都要推算無數種結果,把每種風險都降到最低,把成功率拉到最高。
因為麟翼根本不想知道,也承擔不起失敗的后果。
失敗對麟翼來說不僅是麻煩,更代表他為數不多擁有的一切,會被無情地剝奪。
不論是自由,能力,自我意識,還是知識,記憶,產生的羈絆。
更甚至于……格瑞。
所以麟翼只是眨了眨眼,揉著格瑞耷拉下來的白發:“我有分寸。”
格瑞還只是個孩子,真是夠單純。
“說起來,你感覺學的怎么樣了?”麟翼拉開椅子,示意格瑞坐回去。
他沒說話,把寫好的卷子推到麟翼面前。
“那我看看……”麟翼順手拿起旁邊的筆在卷子上點點,卻沒在卷面上留下一點痕跡。
麟翼一邊看著題和答案一邊點頭,時不時還嘀咕著。
“格瑞很厲害嘛!”麟翼抬頭,眼睛亮晶晶的,“解題思路清晰,過程也很流暢,卷面也超級整潔,正確率超高!”
從小學習,早就對做這種題習以為常的格瑞猛然被這樣一夸,突然也生出一種“我好厲害”的情緒。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太過幼稚,格瑞捏住手里的筆,耳尖微微泛著紅色,目光不自覺移到一邊:“這沒什么。”
“那就不需要我講解什么了。”麟翼把卷子推回給格瑞,伸了個懶腰,“格瑞先自己做卷子吧,我要去……”
“需要。”
“誒?”這讓麟翼很是詫異,倒不是格瑞需要講解,而是格瑞基本不會這樣,突然打斷麟翼說話。
格瑞對上了麟翼的眼眸,重復了一遍:“我需要講解。”
“啊……那好,有哪里需要講的,讓我看看。”說著,麟翼就拉著椅子坐到格瑞旁邊。
與此同時,意識網絡的直播上,阿歲阿年正在一間會議室中,與對面的紫堂家主交談著。
“既然如此,那合作基本就可以簽訂了。”阿歲露出笑容,禮貌得體,沒有絲毫其他情緒。
“有關于探索荒野區域,并收集新的靈獸幼崽……”阿年聽見阿歲說合作可以簽訂,連忙站起身來,握住同樣起身的紫堂家管家的手。
“合作愉快。”
麟翼突然在意識網絡敲了下阿歲,開始發消息。
『作為成功簽訂合作,我們人間附贈您一個消息』
阿歲面不改色地重復著這句話。
紫堂家主指尖輕點桌面,起身的動作停止,又坐了回去:“請講。”
『神門要對紫堂家高層動手,或許是您,或許是您夫人,又或許是您的兩個兒子』
這則消息讓紫堂家主皺起眉,卻很快恢復正常:“還有更具體一點的嗎?我可以支付報酬。”
『并不是我們故意隱瞞,而是神門內部消息本就難得』
沒等紫堂家主回話,阿歲繼續念著。
『時間預計在一個月后,但更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至于這消息的真假……就由您說了算』
紫堂家主定定地看著阿歲,見阿歲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動,半晌才開口:“我知道了,非常感謝人間的這則消息。”
離開了紫堂家,阿年才好奇地用意識網絡發消息問麟翼。
阿年:『老大,你為什么說消息真假由那人說了算啊?』
麟翼:『身為大家族的核心成員,卻被其他勢力刺殺,如果真的成功,那可是丟臉的大事』
『若他不想丟臉,自然會對外說這則消息是假的』
『但他不可能掉以輕心,所以會把這則消息當成真的』
阿年:『哦……那老大為什么不直接和他做個交易,把這件事解決掉呢?』
麟翼:『一來,我不一定有時間』
停頓一陣后,下一條才發出來。
『二來,執行這個任務的……』
『是神近耀』
聊天群里沉寂了一陣,隨后把寒蕭阿狼他們都炸的翻了上來。
阿歲:『看來神門這次是認真的』
寒蕭:『完嘍完嘍完犢子嘍』
阿狼:『那四個人中,必有一個會喪命』
阿年:『是不是一個還說不定呢……』
原本在寫講解的麟翼,手中的筆突然碎裂,讓認真看著的格瑞下意識就要伸手清理。
“不用。”麟翼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拍了拍手換了支新筆。
還是不夠強,不然不會在提到神近耀時,仍然穩不住情緒。
又寫了兩筆,在紙上蹭下了鮮紅的印記,麟翼才后知后覺地發現,手被剛才碎裂的塑料殼劃破了。
這回麟翼沒有拒絕格瑞伸來的手,任由他牽過去用沾濕的紙巾擦拭著。
格瑞認真地將血跡擦干凈,發現傷口已經消失了,連條象征性的疤都沒有。
小手細皮嫩肉,白皙的皮膚透著健康的粉,別說疤了,連經常寫字中指會磨出來稍厚實的皮膚都完全感受不到,就像是什么都沒做過一樣。
但格瑞知道,麟翼經常寫字,訓練場上練刀練拳比誰都勤奮認真。
但他的手還是如此,因為自愈能力。
格瑞自小練刀,一開始,長時間的揮刀,手心被刀柄磨破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后來長出一層薄薄的繭才好了很多。
而那一個月中,每次看到麟翼練完刀,刀柄上纏著防滑的白布都要被浸染成紅色,還是麟翼自己偷偷拆下來,拿去衛生間洗干凈再纏回去。
也許是從那時候開始,格瑞就被麟翼吸引住目光了。
對于尚且年幼,還未見過太多的格瑞來說,麟翼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同齡人。
但更多的情緒還是,欽佩。
奇怪但讓人欽佩的麟翼,讓格瑞非常在意。
逐漸的接觸下,格瑞似乎更了解麟翼了一點,卻又覺得他身上的神秘光環更重了。
明明比自己還小兩歲,偶爾做事說話讓人摸不著頭腦,笑起來那么溫柔陽光,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危險氣息的他……
能面不改色地根本不接觸就設計讓一輛車爆炸,毫不費力地用未開鋒的訓練刀斬斷鐵質欄桿。
那時在藏書館,格瑞坐在麟翼旁邊,卻感覺麟翼離他很遠很遠,遠到他們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現在不一樣了。
格瑞將麟翼的手攏在掌心。
現在他就坐在我的旁邊。格瑞垂下的眸遮掩住溫柔與眷戀。
我只剩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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