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一聲極輕的話語傳到0728的耳中,臉上有一處微微一熱,又漸漸涼下去。
一滴眼淚,順著0728的臉頰滑落。
0728很疑惑,因為他清楚自己根本沒有流淚。
神近耀不顧身后傳來的催促與呼喚,溫柔地捂住了0728的眼睛。
0728:???
我還沒死呢,做這幅動作干嘛?體力消耗過多的0728無力做出更多動作,尤其是剛剛戰斗都是憋著一口氣,現在那口氣散了,自然也就要體會到透支的反噬了。
順著神近耀的動作閉上了眼睛,0728已經感覺到了杰德理和菲利斯的能量氣息,他們就在附近了。
一桿巨大的長槍從遠處伴隨著凌厲的勁風襲向神近耀,帶起的氣刮得0728的臉生疼。
斜插在地上的長槍與地面形成的角度,將0728完全護在里面。
緊急避開的神近耀深深看了一眼遠處正在極速接近的騎士,還是放棄了帶走0728“尸體”的打算。
回到神門部下那邊,神近耀只留下四個字:“任務完成。”
那人看了一眼0728的“尸體”,背后一寒。
“神”的任務是帶回或殺了0728,現在0728沒有回來,那必然是死了。
他冷笑一聲,夏綾還敢和他打賭,說神近耀大人一定會帶0728回去。
這回那瓶能量藥劑絕對是自己的了!
0728感覺自己意識已經有點模糊了,快點來個人幫他把胸口的匕首拔了吧,不然根本沒辦法自愈,等他失去意識就無法控制能力了。
那時候說不定就是真死了!
漸漸無法控制力量的0728周身開始溢出黑色的能量,與騎士詛咒發作時非常相似。
其他身負詛咒的騎士都停在0728不遠處,他們不能再接近了,萬一引動自己身上的詛咒,那就是一場大災難了。
就在這里,并且身上沒有詛咒的,只有沒有真正繼承騎士,仍是學徒的贊德。
恍惚中,0728感覺到有人試圖把他抱起來。
0728囁喏著吐出一句話,只有抱著他并貼得極近的贊德聽見了:“小心……騎…士長………”
贊德的瞳孔瞬間縮小,旋即強行控制住自己的心跳,恢復正常,勉強憋出一個笑容:“沒關系的,等到了醫院就不痛了,別像個小屁孩一樣老是喊痛。”
“還…還有……”把匕首拔出來!
沒能說出這句話,0728蓄積所有力量抬起的手垂落下去。
贊德咬咬牙,下意識加快了步伐:“雖然你說話的確很討厭,但是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騎士駐地內部醫院大都是騎士,在無法確定究竟是不是詛咒發作時,誰也不敢用醫院內的騎士性命做賭注。
他們本就是為了拯救他人而受傷,正是虛弱的時候,一點小波動都有可能讓情況惡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結論就是,0728必須被送到駐地外的醫院內。
距離大約二十公里。
贊德在抱著0728坐上懸浮軌道車時,一眼就看見人群中的騎士長嘴角那一抹微笑。
對上贊德的眼睛時,騎士長仿佛還有點驚訝,隨即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做出了口型說了一句話。
“他死定了。”
就只是因為0728拒絕了他?!贊德收回目光,就怕有人注意到他眼中沒來得及遮掩的憤怒。
是的,騎士長曾經和0728談過話,邀請他加入騎士團,成為騎士。
而0728非常堅決地拒絕了他。
在駐地的時候,帝蒂娜建議不要讓0728單獨行動,所以他的身邊時刻都跟著一個人,而那天正好是贊德。
贊德到現在還記得0728怎么說的。
他說:“我不會成為騎士。”
他說:“我不配成為騎士。”
只是兩句話,只差了一個字。
贊德有時候感覺0728甚至比他還成熟,有時候0728很難懂,但有時候又很好懂。
坐在手術室外的贊德胡思亂想,被出來的醫生打斷了思緒。
“我們已經為患者做了緊急手術,匕首成功取出。”醫生沒有摘下口罩,卻能看出他的嚴肅,“患者失血過多,而且尚為年幼,雖然我們已經及時補充了血容量,但情況不容樂觀。”
贊德思緒散亂,應了幾聲表示知道了,突然想起來什么趕忙拉住醫生:“不要只用鹽水,要加葡萄糖。”
醫生皺了皺眉,明顯不是很高興有患者家屬對用藥指手畫腳,但對上贊德那雙堅決的眼睛卻又說不出話來。
“出了事我負責,用葡萄糖!”贊德怕醫生找借口搪塞他,又補充一句,隨后看向醫生身后的手術室,“我能去看他了嗎?”
“患者現在被安排在icu,等他情況穩定了會轉去心外科,那時候你可以去看他。”醫生走了兩步發現贊德沒跟上來,回頭喊他,“家屬愣著干什么,跟我過來簽字。”
沉浸在黑暗中的0728感覺自己又遇到了鬼。
那種一點點被吞噬掉知覺,讓溫度從身體里漸漸流失,卻根本無法動彈,也無法反抗的感覺……
就像普通人受到驚嚇后,會短暫忘記剛才想的事一樣,0728只不過反應更加過激,將才拼湊起來的,有關神近耀的記憶碎片,連帶著對鬼的恐懼遠遠地扔了出去。
意識仍舊被困在深處,0728坐在原地將手里的零散記憶碎片拼起來,就像之前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一般。
周圍涌動的黑霧匯聚又散開,時不時觸碰一下中央的0728,像個調皮的想得到關注的孩子。
似乎是玩膩了手里的碎片,0728對著黑霧招招手,黑霧就歡脫地將0728纏繞包圍起來。
隨手從黑霧上揪下來一團,捏成一只貓咪的形狀,0728把小貓舉起來,突然自言自語一聲:“有辦法了。”
隨著葡萄糖的輸入,得到能量的身體開始自動修復,不過沒有意識主導,只能以最低的速率愈合,再加上體內有毒源抑制,情況就更不容樂觀。
但好在,他身邊并沒有暴亂的黑色能量,而且相比剛受傷時,0728現在體內的能量更為平和穩定。
心臟受傷,讓人下意識就會感覺很嚴重,對于0728來說不止如此。
0728曾經告訴過神近耀,也只告訴過神近耀,他真正的弱點。
心臟是他的能量轉換匯聚地,若是心臟受傷,不說血液循環等機體問題,光是能量暴亂就足以讓0728的身體完全垮掉。
神近耀選擇攻擊0728心臟的原因是,“神”也知道這件事。
如果想讓0728真正自由,就要讓他先迎來死亡。
迎來“神”眼中的死亡。
這也是神近耀放棄了0728的尸體的原因。
神近耀的武器是特制的,具有阻隔特殊能量腐蝕的效果,有匕首阻礙能量爆發,0728一定能維持住身體平衡。
而且神近耀很清楚,0728體內能量最平和的時候,是他失去意識的時候。
或者說,是0728的意識沉浸在深處,牽制住那種混亂的能量的時候。
這樣,外界就有足夠的時間,用普通人的方法去治愈他。
雖然是個意外,但神近耀想借這個機會,殺死自己的七七。
活下來的,是麟翼。
獲得自由的,也是麟翼。
神近耀閉上眼睛,黑色漸漸暈染了他的鞏膜。
他的世界……再也沒有顏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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