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本以為,這個試煉場也要像上一個一樣被毀掉大半,但力量波動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就漸漸散去了。
“0728大人?”試探性地呼喚一聲,0101還是沒敢過去。
“我沒事。”0728翻手收起匕首,對0101招了招手,“過來,跟我打一場。”
他需要發泄一下。
“啊?”0101傻眼了,大人這是要我的命嗎?
“別緊張,我就是發泄一下,不會下死手的。”
一個七歲的孩子,對一個十五六的少年說不會下死手的。
怎么聽怎么可笑。
但0101松了口氣,灰藍色的毛逐漸覆蓋在身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三分鐘后,0101就趴在地上,嗚嗚咽咽地抱著腦袋:“大人……”
“抱歉,沒太收住。”0728把鼻青臉腫的0101拉起來,將最后一瓶能量藥劑遞給他。
“這是……”0101打開試劑瓶,湊過去聞了聞,眼睛一亮,直接把藥劑倒進嘴里。
舔了舔嘴唇,0101把試劑瓶也收了起來:“多謝0728大人賞賜!”
“我要走了,你……多保重吧。”0728連自己的情況都沒搞清,更無法說出什么保0101活下來之類的。
神近耀是聽從神的命令,殺了小白應該不是他的本愿……
0728抿唇,他要回去,親自問個清楚。
不過0728清楚,他現在的心情,與其說是恢復平靜,倒不如說是,欺騙自己,給自己最后一絲希望。
那就是……神近耀。
那段時間的相處,他的關心愛護……
總不可能全是假的吧?
等遠離了狼群的范圍,0728靠近一棵樹,敲了敲樹干,輕戳一下纏繞在上面裝死的藤蔓:“麻煩告訴0523,讓他散播最后一個消息,然后就躲起來。”
“就說,我的匕首丟了。”
“嘶……”0523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冷汗出了一背,“這位大人,年紀不大,心眼不少啊。”
側眸看見0611好奇的目光,0523揉了揉他雜亂的發:“外人可不知道他匕首的數量,下意識就會以為只有一把。”
“在他們眼中,丟了匕首的關系戶,就算有點本事,也是老虎拔了牙齒和爪子,中看不中用。”
“再說匕首丟了,會落到誰的手上?這誰也說不好。”
“不論是想撿漏殺關系戶的,還是想乘機取得更大優勢的,估計都會蠢蠢欲動。”
“矛頭大部分都會對準0728大人。”0523看向天空,“大人在集結試煉場剩余的人,他要結束這場試煉了。”
“對了,29,他是怎么找到你的?”0523低下頭,揉了揉脖子,輕撫旁邊垂著的藤蔓。
藤蔓伸出一根纖細的枝條,纏繞住0523的手腕,傳來一道溫和的女聲:“0728大人,好像早就發現我了。”
“我果然還是天真,居然試圖藏一手。”0523嘆了口氣,“對了,11的進度如何了?”
“已經達到存活者的最低線了,我讓他不要擔心,繼續狩獵就好。”藤蔓牽住0523的手,“哥,你真的要……”
“橫豎都是一死。”0523苦笑著扯開藤蔓,“不拼一把的話,你讓我怎么甘心呢?”
試煉第四天清晨。
在0728那邊,原本挑選好的大面積空地作為最后一波流的場地,此時凌亂不堪。
散亂的尸體堆積在四周,兩道身影在中間對戰。
0728的身形輕盈而又矯健,發帶早就在戰斗中遺失,白色的長發隨著他的躍動,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一只半虎化的壯漢猛地撲擊,獠牙顯露,黃黑相間的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汗水從爪墊滲出,接觸到雪地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個爪印。
粗重的呼吸代表0310的體力已經消耗大半,0728也隱藏著自己顫抖的肌肉。
體力向來不是0728的長處。
這一點在先前訓練時,神近耀就多次警告過0728,要盡可能避免持久戰。
如果用匕首,自然可以快速結束戰斗,但是……
將自己的長發一把抓住,短匕利落地劃過,斷裂的白發散落在雪地里,一時間竟有點分不清。
“再來!”0310低喝一聲,虎目圓瞪,發出一聲咆哮。
0728面色不變,耳尖一顫,腳下步伐加快,蓄力一拳仍落在0310的胸口。
滴答,滴答。
血液從0728的耳朵滲出滴落。
被轟擊翻滾而出的0310在撞斷兩棵大樹后,總算是穩住身形,緩緩站起,卻又支撐不住單膝跪在地上,反復幾次,才扶著樹站穩。
他看著0728明顯骨折變形的右手,低聲笑了出來,隨后聲音越來越大:“痛快!痛快啊——!”
“謝了啊大兄弟,滿足了俺最后這一戰!是個漢子!”0310口中還在不斷地溢血,面上的笑容卻是張狂而熱烈,“要俺說……”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在一道黑色的流光經過后,仰面倒了下去。
0728擦拭掉遮住視野的干涸血液,才看清那道黑色流光:“神…近耀……”
“七七,我來接你了。”神近耀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0728,看見他斷裂的手臂,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心疼,“抱歉,我…來晚了。”
“為什么……要殺了他?”0728抿了抿唇,咬掉嘴上因干燥而起的皮,帶出一道血痕,推開神近耀的手,跌跌撞撞地向0310的尸體走去。
七七還是這么要強。神近耀跟在后面輕搖頭。
“他輸了,自然要死。”神近耀很自然地說出一段話,全然不知道走在前面0728的臉色變化。
0728單膝跪在0310身前,伸出左手捂住他脖子上的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掌,也掩蓋住他掌中新劃出的那條傷口。
“我想……至少別讓他曝尸荒野。”0728舔了舔嘴唇,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開,他轉頭看向神近耀,“可以嗎?”
“當然,我讓別人來把他埋起來。”神近耀捏了下0728的臉頰,“七七都瘦了,最近是不是餓肚子了?”
低頭嗯了一聲,0728開始收拾自己的胳膊,將骨折斷端回納。
“對了,神…耀,耀耀…怎么提前過來了?”0728磕巴地叫了一聲,生怕被發現不對勁。
“有人試圖突破試煉場,神大人讓我來處理掉。”神近耀習慣性揉了揉0728的頭發,“再加上七七的提前清場,試煉可以結束了。”
“做的很棒,七七,回去想吃什么?”
“我……”0728咬著自己口腔內側的軟肉,沒能憋出一個笑容,只好低下頭,“還沒想好……這次我是獲勝者嗎?”
“當然了,神大人對你的表現很滿意。”神近耀牽著0728向試煉場大門走去,“我們可以提前出一些小任務了。”
“那,這次的存活者是哪些啊?”0728任由神近耀牽著往前走,仍然四處張望著。
“不知道,等出去,大概能得到名單。”神近耀絲毫不在意0728的小動作,在他的心里,七七就是個有點調皮好奇心重的小孩子。
藤蔓……消失了。
0728有種不妙的感覺,扯了扯神近耀的手:“突破試煉場的……是什么人啊?”
“七七想看嗎?”神近耀腳步頓了一下,嚇得0728握緊了他的手。
“有點好奇,他用什么方法突破試煉場?”0728聲音放低,用指腹蹭著神近耀的掌心,緩解狂跳的心臟。
“那就去看看。”神近耀被0728的動作蹭的心軟,“之前抓他時只打斷了四肢,還活著,可以問。”
等到達試煉場正常出入口時,0728一眼就看見四肢扭曲,仍被捆綁著的0523。
此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0728扶著胳膊快步走到0523面前,低頭喚了一聲。
聽見聲音后的0523勉強抬頭,卻被陽光刺得閉上眼睛。
見狀,0728蹲下來和他平視:“你失敗了。”
“啊……是,我失敗了,0728大人。”0523苦笑著,說著說著就開始咳嗽,伴隨著大口大口的血液涌出。
“我應該沒什么資格再請求0728大人了,但……我真的希望11可以活下去……”
“我不會允諾你什么,在這里,想活下去,要靠他自己。”0728毫不留情地吐出這段話,“你就這么拼?你沒想過你的弟弟妹妹要怎么辦?”
聽見“弟弟妹妹”,0523的眼睛睜大,笑聲由小轉大,直到喘不上氣才停下,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流下:“是我沒用!是哥哥沒用!”
“把他們帶進了這個鬼地方,沒辦法給他們好的生活……”
他似乎有點神志不清了,說話都顛三倒四的。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聽見這個問題,0523終于肯直視0728的眼睛了。
錯愕散去,0523的眼中出現一抹淺淡的笑意。
“我叫寒瑾,瑾瑜的瑾。”他的聲音漸低,眼中的笑意卻加深,“謝謝你。”
“寒瑾,我記住了。”0728點點頭,“你想離開這里,我做不到,但我可以把你埋葬在外面,你覺得怎么樣?”
“足夠了,足夠了。”寒瑾遏制住顫抖的嗓音,努力擠出微笑,“可以把我和雅雅葬在一起嗎?”
“雅雅是?”
“是我妹妹,就是大人見過的藤蔓,她叫寒雅雅。”寒瑾的面色重新現出一抹潮紅,說話也平穩起來,“11他叫寒蕭,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蕭。”
這不過是回光返照。
0728皺了皺眉:“寒雅雅也被抓了?”
“對……雅雅她是植物系的,他們怕控制不住,已經……”寒瑾咬咬牙,哽咽起來,“已經被燒了……”
神近耀見0728和那人說了很久,突然相對沉默了,于是走過去:“怎么了七七?”
“……耀耀,存活者的名單出來了嗎?”0728頓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嗯,給你。”
名單上面字不多,一眼就能掃完。
紙輕飄飄地落在地上,0728垂下手,站了起來。
到頭來……誰也沒活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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